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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8日周四 没有哪一位企业家的宏观想象是严格遵循经济学原理的

汪丁丁5:20:诸友还记得克里斯坦森《创新者的任务》或更早些的著作《创新者的窘境》里描写的客户对产品的要求吗?昨天,我指示“豆包”写一段英文指令让我电脑里的 Mathematica 14.1 画出这样一幅图示。大语言模型的贡献之一就是让我们这些中年人不必学习任何计算机语言,不论它们是高级的还是低级的,我们只要对大语言模型描述我们想要什么样的计算结果,例如,类似“洛特卡-福特拉”微分方程那样的描述“凝血过程”的微分方程。

汪丁丁:

 纵轴表示任何一项“功能”的价格,坐标平面是“可靠性”与“便捷性”的无差异曲线族,对应于每一条无差异曲线,纵轴读出与它相应的功能的价格。从原点(就是左侧的那个角)出发,客户要求的可靠性越高,成本就越高。同理,客户要求的便捷性越高,成本就越高。微观经济学教科书的原理是:客户受预算的约束,应在可靠性与便捷性之间寻求替代关系。例如,我在吴敬琏先生80岁寿辰时,发现他晚宴之后就在房间里找他的制氧机。那时的制氧机尺寸很大,便捷性很低。敬琏先生的制氧机是便携式的,现在京东商城已有不少同类品牌。便捷性越高,如果价格不变,工程师们相信,通常就意味着可靠性降低。大功率晶体管,我年轻时经常摆弄,是一个例子。这样,每一客户都根据预算约束(一条直线)与某一条无差异曲线相切,那个切点,就是他的均衡需求。创新者想象全部潜在的客户,集结他们的均衡需求。创新者不是上帝,他们只能有微观体验,但他们必须有宏观想象,如果宏观想象错了,他们的产品就亏损。

 以上只是一个功能的可靠性与便捷性无差异曲线族。通常,产品结合了许多功能。在苹果公司,有这样一个工作:功能编辑,通常由乔布斯自己担任,他是终极消费者,他从不允许多余的功能,一切都是极简主义的。但乔布斯这位终极消费者也必须在便捷性与可靠性之间权衡,而且,他更倾向于便捷性,从而,不得不牺牲相当程度的可靠性。前提当然是,他想象的产品价格,已不可能更高。在这一预算约束下,他只好牺牲可靠性。因此,苹果产品的第一代有不少毛病,逐渐迭代改善。此外,消费习惯也逐渐改变。华为手机“非凡大师”这一款,据内部人介绍,售出一台亏损一台。可是,当时价格也仍是最高的,超过同类苹果手机。考虑到华为手机提供的核心功能,尤其是不能在海外上网,以及,鸿蒙系统初期的应用软件数目远少于苹果系统,尽管镜头系统超过了苹果手机,我认为,华为手机仍是“扰动创新”(disruptive)路线,不能算是熊彼特描述的“毁灭创新”(destructive)路线。克里斯坦森在生命的晚期反复澄清人们对他提出的“扰动创新”的误解,尤其是汉语世界,居然译为“颠覆式创新”。

苹果手机不是扰动创新,而是毁灭创新。大约在2015年左右,我注意到周围大部分朋友都在用苹果手机,但大约在2006年左右,我周围大部分朋友用的是各种手机品牌:诺基亚、索尼、奔迈(有谁还记得这个品牌吗?)、摩托罗拉、三星、……。就此而言,苹果手机在不到十年的期间,毁灭了以往的几乎全部各类手机品牌。

可靠性、便捷性、美感 三维空间内的无差异曲线族不连续且在大多数参数值上没有定义。 

根据常识,我们很容易想象,如果客户要求功能有三个参量:可靠性、便捷性、美感。那么,他们的效用函数必须在欧氏四维空间里表达为一个超曲面,它的等高线(无差异曲线)是三维空间里的曲面。可是,我和豆包用了至少半个小时,我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豆包的解释:大多数三维空间里的参数组合,对应的只是“虚数”效用。好吧。反正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豆包写的那些mathematica代码,太长太多。上面这幅,就是mathematica根据这些代码绘制的。看上去确实奇特,这是三个参量的无差异曲面,由于在绝大部分参数组合点没有实数解,才出现了这些不连贯的曲线段。可见,至少将信将疑地,可见,增加一个参量之后,创新者的宏观想象变得迅速困难起来。

苹果手机结合了至少三项功能:电话、上网、照相、……。如果必须基于我在上面提供的经济学分析才有理性的定价策略,乔布斯肯定放弃。其实,任何企业家都会放弃这种不可能的任务。由此可见,没有哪一位企业家的宏观想象是严格遵循经济学原理的。他们,或任何一位普通消费者,在日常决策中,更常依靠的是判断力。这就是判断力的重要性,它不仅判断何为重要,而且判断它自己是否重要。呵呵。 

我今天只谈到此处。我有一个命题:E24课程群在第一个星期的发言总量相当于E24在第一年里发言的总量。于是,我不再预期这里有任何更多的发言。 

王开泽08:28:我觉得乔布斯也是在用经济学的基础思维框架,进而抓住了定价的底层逻辑,做出的精确判断。乔布斯对于产品定价的判断力肯定不会是毫无逻辑的想象。[流泪] 

如果判断力是艺术,经济学原理是科学,乔布斯的决策是科学的艺术。[憨笑]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们对自身判断过程的思考和判断,更加需要去修炼,但好难,经常跟着感觉走了。[流泪] 

汪丁丁:凯撒的投资项目,应符合这一信条:“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王开泽:是的,老师,这两年已经砍了好多只有情怀的项目,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儿。感谢老师![玫瑰][玫瑰] 过去就是什么都想投,什么都想要,模糊了自己,国发院的学习,让我更加深刻的认识到界限分明对于资源的重要性,已经在做聚焦的事儿。再次感谢汪老师提点![憨笑]

 

黄霁: 这里是价格参量的一种介入表达。 

王开泽: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性能的创新不只是在满足已有的需求,更重要的在于创造从未存在过的需求,价格是不是这两项性能不断创新的参量表现,如果创新越多,价格可以越高。 

汪丁丁:黄霁贴出的示意图是我为E23课堂手绘的,反而比mathematica的绘图更清晰!

开泽呀,我的示意图概括的是任何一个“新产品”结合的任何一项功能。这一功能可以是旧的,也可以是新的。关键是,新的产品结合了以往从未被结合在一起的属性,它是从空集里涌现出来的。 

王开泽:明白了。新的产品不是简单的将旧属性叠加,而是从“空集”中涌现出的全新事物。谢谢老师解惑![玫瑰][玫瑰] 

汪丁丁:是。虽然,新产品提供的某些功能仍可能是旧的,例如,苹果手机的电话功能。 

9月19日周五 核心属性集、对称差集、德鲁克关于系统性创新的言论

汪丁丁:抱歉,从昨晚到今晨,始终陪着豆包为我的mathematica编程。刚刚才放弃。太高阶的微分方程,豆包无法看到它的指令画出来的曲面是乱七八糟的。不论我如何描述,它基本无法理解。 

现在我抛砖引玉:例三,各种款式的智能手机,它们的核心属性集交集非空而且很大,因此它们的对称差集的并集很小或不重要,很少有人同时使用各款智能手机。京东商城大约有四千万种商品,全世界大约有数十亿种商品,观察京东商城的商品价格,足以理解上述的互补性公式。可是,智能手机的核心属性集大多是重叠的,故大致有A’B’=A’=B’,这是互替关系而不是互补关系,于是 P(AB)<P(A)+P(B)。与此相反,茶叶都有茶的核心属性,但茶客更看重它们的对称差集并为之付高价。这个例三,来自DPS23级的心智地图,但承接着昨天开泽的发言,核心功能,新产品与旧产品都有。那么,新产品为何能卖更高价格?两个属性集各自在价值排序中的位置以及它们的并集在价值排序中的位置,2023年7月25日,丁丁手绘,iPad Pro,App:Paper

 
 
 
 
 

 

黄霁昨天补充的插图,是我为DPS24授课时手绘的:

 

冯静静:丁丁老师好,新产品具有有价值的差异化属性,消费者把价值焦点转移到对称差集上,而愿意支付高价。

汪丁丁:冯静静是理解了“属性集”的,表扬!

王开泽:智能手机虽然很多功能是重叠的,但新的产品创新的某些独特属性或体验,满足了客户未被满足的需求,因此消费者愿意支付更多的溢价。可以理解为顾客为这些产品的新的创新的互补性买单,也是新产品的这种对称差超越了核心功能重叠带来的可比性。

汪丁丁:是的。开泽。这一点尤其对你选择投资项目至关重要。咱们中国人喜欢“核心属性”的重复投资建设。

王开泽:明白。新的对称差集给了凯撒,没有的创新属性留给了上帝。

汪丁丁:哈哈哈

我现在要抄录的,都是德鲁克关于系统性创新的言论。我觉着他几乎就是预见到并描写了乔布斯这样的人物。

“当然,也有一些创新是源于灵光一现的。然而,大多数创新,尤其是那些成功的创新,都是通过有意识、有目的地寻找创新机会而产生的,而这些机会通常只存在于特定的情境中。在企业或行业中,存在四个这样的创新机会领域:意外事件、矛盾之处、流程需求以及行业和市场变化。在企业所处的社会和知识环境中,还存在三个额外的机会来源:人口结构的变化、人们认知观念的转变以及新知识的涌现。

确实,这些创新来源之间存在重叠——尽管它们在风险性质、难度和复杂性方面各不相同,而且创新的潜力很可能同时存在于多个领域。但总体而言,它们涵盖了绝大多数创新机会。

漫长的研发周期以及不同类型知识之间的融合需求,解释了基于知识的创新的独特发展节奏、其吸引力以及其中潜藏的风险。在漫长的孕育阶段,人们会进行大量的讨论,但实际行动却很少。当所有要素突然汇聚在一起时,便会引发巨大的兴奋和活跃氛围,同时也会出现大量的猜测和讨论。例如,在1880年至1890年间,发达国家几乎有上千家电子设备公司成立;随后,如同往常一样,市场出现了崩溃和洗牌现象。到1914年,只有25家公司存活下来。20世纪20年代初,美国还有300到500家汽车公司;到了1960年,只剩下4家公司仍在运营。

系统的创新始于对新机会来源的分析

由于创新既涉及概念层面也涉及感知层面,因此有志于创新的人必须走出去观察、提问并倾听他人的意见。成功的创新者会同时运用大脑的左右两侧功能:他们通过分析来确定创新需要具备哪些特点才能抓住市场机会;随后,他们会接触潜在用户,了解他们的期望、价值观和需求。要想取得成功,一项创新必须简单明了,并且要有明确的重点。它应该只实现一个功能;否则只会让人们感到困惑。事实上,对一项创新最高的评价就是人们会说:“这太显而易见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简单啊!”即便是那些创造出新用途和新市场的创新,也应该针对某个具体、明确且经过精心设计的应用场景来开展。事实上,没有人能够预知某项创新最终会成为一项大生意,还是一项普通的成就。但即便成果较为普通,成功的创新从一开始就旨在成为行业标杆,引领新技术或新产业的发展方向,打造出始终处于领先地位的企业。如果一项创新从一开始就没有追求领导地位的志向,那么它很可能就缺乏足够的创新性。

最重要的是,创新是一种需要付出努力的过程,而非凭天赋就能完成的任务。它需要知识,往往还需要创造力以及专注力。当然,有些人确实比其他人更具创新天赋,但他们的天赋主要集中在特定的领域。事实上,创新者很少会在多个领域同时开展创新活动。以托马斯·爱迪生为例,尽管他在创新方面取得了许多系统性成就,但他仅专注于电气领域;而像花旗银行这样的金融行业创新者,不太可能涉足医疗保健领域的创新。 

在创新领域,就像在其他任何领域一样,需要天赋、创造力以及知识。但归根结底,创新所需要的还是艰苦、专注且目标明确的工作。如果缺乏勤奋、毅力和投入,那么天赋、创造力和知识也就毫无用处。当然,创业不仅仅包含系统性的创新;例如,还有不同的创业策略以及创业管理原则,这些在成熟的企业、公共服务机构以及新兴企业中同样不可或缺。然而,创业的根基就在于系统性创新的实践。” 

诸友,周末愉快! 

李丹:丁丁老师关于创新和创业的论述非常具有指导性。确实,人类发展到当今阶段,无论是知识还是商业,先辈们已经把低垂的果实摘尽,并且构筑了厚厚的壁垒。一方面技术和产品需要持续的灵感与长期的打磨,另一方面把他们带向市场的努力也需要企业家更加全面的素质,像丁丁老师说的,在于“系统性创新的实践”。我在十年前进入投资行业的时候,三十岁左右甚至二十出头的创业者就能凭借天资聪颖和灵光乍现拿到巨额融资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现在感觉技术创业者中博士学位已经是基础配置了,前沿领域甚至要求创业者有多重学科交叉的学术背景,又能够具备商业经营能力和辨别人性的能力。 

9月20日周六 收益递减

汪丁丁:公子聃(李丹)的经验很重要!

 

规模报酬递减:人民公社时期的农业状况,每亩投入的百分比增长率大于每亩产出的百分比增长率,可表达为双对数坐标系第一象限内斜率大于1的成本幂律。 

自从我为EMBA和DPS授课以来,我也注意到“文凭”在中国迅速贬值的现象。文凭对应于单位产出,而获取文凭的投入对应于单位成本。文凭贬值意味着,获取文凭的投入,进入了收益递减阶段。或迟或早,中国社会也将转入一个新的人力资源评估阶段:经验比文凭更重要。 

李丹:有一些领域对高学历的要求还是内生的,比如AI研发、新材料/新药开发等,因为需要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大部分领域则是纯粹的竞争内卷[撇嘴] 

汪丁丁:今天收工早了。因为有重要的客人,其仁到我的酒店来谈天说地,让我又一次大开眼界。诸友可能听说过,我的世界之窗,有两位老友帮助打开,一位是周其仁,另一位是胡舒立。我只在书房里,毕生不动。

9月20日朋友圈荐书《证明了的不可能的:关于阿罗定理、贝尔定理、蔡廷定理、哥德尔定理、图灵以及更多的基础证明》

Dan Gusfield 2024 Proven Impossible --- Elementary Proofs of Profound Impossibility from Arrow, Bell, Chaitin, Gödel, Turing and More《证明了的不可能的:关于阿罗定理、贝尔定理、蔡廷定理、哥德尔定理、图灵以及更多的基础证明》。这位作者有趣,疫情期间就在家里写这本书,直到,嗯,直到感染了新冠。这里,我抄录他这篇序言的补注:如果有人问我在 2020-2022 年新冠疫情隔离期间做了什么,以及我是如何(或者是否)保持理智的,我会指向这本书。它让我在 2022 年年底之前一直呆在家里,没有感染新冠病毒(2022 年 11 月 30 日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图2,图4,他是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计算机科学系的主任和杰出荣休教授。所以,他这本书是值得保存的。虽然,开篇引论都是理论物理学的常识。图3,他发表的著作。图5,他的面相,荣休教授,好年轻呀。 

9月21日周日 收益递减的案例与技术进步的代价

汪丁丁8:06:安徽凤阳梨园公社小岗村,1978年12月,21位农民,立“生死状”,表达了与当时的中国社会政治理念完全不同的价值排序,成为当代中国产权制度改革的先驱。

 

同学们也许注意到了,我发布的这张照片,是英文注释。关于中国改革的原因,是西方历史学术界讨论的一个主题。

不过,有不同的版本或传说。例如,周其仁后来访问的小岗村的当事人,就各自回忆了不同的名单。吴敬琏主编的《当代中国改革进程》,提供了另一个版本。但是,签了这份“生死书”,是共同的回忆。我也只强调这一回忆。

我昨天发布的那张“收益递减”示意图,与这张照片,是心智地图的同一个局部。任何一个生命群体,迟早有一些个体意识到群体陷入收益递减阶段,于是努力挣扎,要么只求自己逃脱这一命运,要么试图挽救群体的命运。 

我在这里发布过一组名画,其中最让我留恋的是罗斯科的作品。因为,他苦苦挣扎不得解脱,在名声的顶峰,一个清晨,在他的工作室,割腕自杀。我在朋友圈推荐了他儿子的著作,回忆他的生平,尤其是艺术挣扎。传统中国人安于命运。既然陷入收益递减阶段,就只欣然接受。 

克里斯坦森,哈佛商学院有史以来最杰出的50人或30人之一,被世界冠以“颠覆性创新理论之父”。我推测,他其实在想,创新者的真正窘境是咱们演艺界流行的那句话“突破自我”。这句话的逻辑当然有问题,因为“自我”有荣格学派的解释,还有弗洛伊德学派的解释。罗斯科的自杀,恰好为加缪的名言:“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就是自杀。”提供了一个悲壮的案例。 

小岗村的生死书,那里的生活实在难以继续,没有饭吃呀。中国社会在窘境里,有过无数次这样的逃脱的努力,大多失败了,在社会主义时期,失败的主因是上级“不批准”。在斯大林时代,任何学者试图证明哥德尔不可能定理,都会被举报并遣送西伯利亚(古拉格群岛的主题)。因为,学者的使命是证明一切皆可能,钱学森就证明亩产千斤或万斤,都可能。温水煮青蛙。民间描写社会陷入收益递减阶段的精彩譬喻。有“死士”如谭嗣同。也有“人血馒头”。凡此种种,我称之为“精英失灵”。就是说,在一个社会里,被认为对重要问题有敏感性的那些人组成的精英群体却逐渐丧失了对重要问题的敏感性,同时,纵向流动性逐渐消失,故底层那些有精英意识的人无法进入决策层。这两方面因素联合作用,就产生了精英失灵现象,学界认为,两次世界大战都因精英失灵而起。

茨威格夫妇为何自杀?至少在茨威格留下的自述里,他认为老欧洲已永远消失了。也就是说,那时,两次世界大战,已彻底毁灭了西方的精英意识。于是,西方社会几乎很难摆脱收益递减阶段,这是它的宿命。 

技术进步的代价是什么呢?

我在朋友圈里推荐了科技史专家 Vaclav Smil 2023年英文著作的2024年台湾中译本,译文很差,以致我正在微信读书里译听原版,而且已听到第二遍的中途。这位作者提供了大量案例,让我想到上面的问题。

经济学家有一项通有的“本能”,就是:天下没有免费午餐。 

据此,我写过一篇文章:文字的代价。现在,我要追问:技术的代价呢?马克思的回答:资本主义的每一次进步,同时也是一次退步。西方的衰落为何伴随着技术进步?回忆我发布的那张技术进步千年史图示。韦伯的回答:专家没有灵魂。荣格的分析:借用了那位印第安酋长对荣格发表的关于白人的感慨。他们疯了,他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所得。转译:他们在世界上游走,为了寻找利润。上世纪末叶的西方社会,涌现了一批“精神探索者”,例如Ken Wilber,他们在世界上游走,为了寻找精神。一个人沉沦于物质生活维度,很快就进入收益递减阶段。

窦文涛在节目里调侃一位富二代,说他富得只剩下钱了。于是,许多富起来的子弟,在东亚三国,转向欧洲寻找自己的归宿,他们学习艺术。人们从物质生活维度,很快就会转入社会生活维度,因为在那里,至少,他们可能找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这就使生活变得有意义。

这里发生了三重转型期中国社会的基本问题的初级形态:正义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公正感的塑造。它之所以还是初级形态,因为,在我的三维理解框架里,人生最终要转入精神生活维度。 

汪丁丁13:54:豆包分析中国经济转入收益递减阶段(2010年左右至今)。经济增速放缓: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阶段,自2015年GDP增速破7之后,百分之六点几的增长日益成为中国经济的常态。规划经济工作和制定宏观政策时更常锚定“保住5%左右的增长”目标,经济增长速度相较于过去明显放缓。全要素生产率增速下降:随着中国在2010年左右基本完成工业化进程,全要素生产率增速开始下降,从工业化阶段的年均4%逐渐下降到2%以下。技术革新、规模经济等推动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主要驱动因素,其边际推动作用逐渐变弱。传统增长动能式微:房地产和大基建的投资周期接近尾声,人口和劳动力红利渐行渐远,制造成本优势逐渐消失,传统经济增长动能逐渐减弱,中国经济面临着寻找新增长引擎的挑战。

中国人均收入已越过“拐点”了吗?那么,根据这条增长曲线,中国的人均收入将在15000美元至20000美元之间进入饱和状态(就是长期稳态)?

9月21日荐书 2本及王培9月18日讲座观点

1:巴比伦 美索不达米亚和文明的诞生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Paul Kriwaczek 1937-2011,这个中译本也许能成为拱玉书2024《苏美尔文明》的辅助阅读。

 

4,这位作者出生于维也纳,但那是1937年,纳粹时期,两岁的时候,他移居英国。此后,他始终服务于BBC,并担任中亚事务主管。中亚,与西亚的关系更近一些。他写的美索不达米亚,视角也广一些。毕竟,这是一个中译本。它的英文版,是2010年的,他于次年(2011年)辞世,享年74。

他发表的著作。

 

6:Michelle Welch 2025 A Psychics Handbook --- Methods and Advice for Communicating With Spirits《通灵手册:通灵的方法与建议》。今年出版了不少灵学著作。其实,每年出版的灵学著作的数量,在我浏览的新书当中大约占当年新书的3%,这是保守估计,有时我常认为这一比例超过5%,甚至更高,如果分类宽泛的话。现在是下半年了,我说过,每年的新书,尤其是品质高的书,常于上半年上线。在我浏览的今年灵学新书当中,我觉着我最愿意推荐这一本。它的作者是生而通灵的女性,毕生以此为志业,故态度坦诚但非常谦逊,对灵学充满敬畏。她这本书,名为“手册”,其实她建议每一位读者从阅读之始就为自己编制一本个人发展手册,只是参考她这本手册里的建议。她确实是优秀教师,循序渐进,对于我这样的男性读者,她的文字很亲切。她也认为这本书不仅为专业灵媒而写,也适合我这样的读者浏览。我喜欢她的思路,每一个人或多或少有通灵能力,只不过大多数人毕生不关注也不开发这种潜能。她认为每一个人的升华之道,就是与灵性建立关系。记住这位作者的姓名:Michelle Welch,标准汉译:米雪儿·韦尔奇。微信读书的译听坚持将她的姓名译为“米切尔·韦尔奇”,反正它的预训练语料里肯定有太多的韦尔奇和米切尔,都是男性名称!很糟糕,尤其对灵学著作而言。她的主页“灵魂乌托邦”(SoulTopia),她的事业是各种通灵之术,尤其是塔罗牌。根据她在第一章邀请读者做的那些意象测试,以及她在前言里的自述,她对前世有清晰的记忆,她认为一切宗教归根结底基于对“轮回转世”的信念,她并不说轮回的是什么,她似乎正确地认为轮回的是“意识”,并且,意识无论怎样轮回转世始终与集体无意识相通,所以人人有通灵的潜能。她经验丰富,所以开篇就嘲讽街头卖艺的通灵术士,以为人人通用同一套通灵术。其实,通灵术千人千面。因为,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具有唯一性。图8,亚马逊书店这本书的主页。

9,今晨王培发来的视频链接,他于9月18日在知乎与中国人工智能学会的视频演讲,长达70分钟。我很少见到他如此长的视频,认真看完了。结论的这一页截图,充分说明他的计算机科学与逻辑学训练,简洁,没有多余的字。一个多小时的讲话,就这一页四行字的结论,涵义却非常丰富。每一行的后半句,最是耐人寻味。如果你读懂了这四行文字的四个后半句,你就可嘲笑目前对人工智能的全部报道和评论的98%的作者。 

9月22日周一 Niche 生态位,创新的代价

汪丁丁:剑桥创造力手册2019年第17章核心示意图

这本书是剑桥创造力手册的第二版,由于这两位主编的名声,它也是目前关于创造力的最权威手册。在第一版的这幅插图里,没有“创造力之恶”,现在,补足了这一关键短语。

 生命有创造力,而且以此为本能。生物学教科书最常见也最缺乏清晰定义的单词是“niche”,豆包答复:指一个物种在生态系统中占据的特定位置和所扮演的角色,包括其生存空间、资源利用方式以及与其他物种的关系。国内的生物学家以往主张译为“龛位”,后来大多译为“生态位”,再后来,接受了台湾的翻译,称为“利基”。我写了一篇文章,专门澄清这一术语的涵义。“基因型”被投入于特定的生存环境,成为“表型”,首先就要在环境里找到适合的niche,在我的观念拓扑理解框架内,niche就是有机体寻求使环境的属性集里的一些属性与有机体的一些属性构成强烈互补从而获得竞争优势的能力。

 在逻辑斯蒂曲线的前半段,生命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发展。这是因为,它在寻找并积累自己的竞争优势。不要以为每一个生命都沿着逻辑斯蒂曲线发展,虽然每一个生命都源自它的“种子”而种子确实包含发展的要素。事实上,大多数种子都没有来得及找到竞争优势就死去了。这就是为什么生物学家强调一项基本原理,称为“r-K”生存策略的谱系。鱼类产籽之后,任后代自生自灭,这种策略,生物学家称之为“r”类型的策略,最有利于鱼类的繁衍。灵长类采取的是“K”类型的策略,也最有利于灵长类的繁衍。详见老威尔逊的名著《新的综合》,有不少中译本,我认为北京理工大学的那个译本,也许最佳。

 种子建立了自己的生态位之后,沿着生命曲线发展,直到越过拐点,进入收益递减阶段。之所以收益递减,因为资源的限制逐渐成为发展的主要限制。你们说的,要寻找“第二曲线”,它们的行为,就是“转移”,肿瘤细胞的转移,也是为了寻找新的资源。我之所以特别推荐《狡猾的细胞》,就是因为,在西方医学界,能写这样一本符合中医哲学的书,十分难得。这位作者应当是希腊裔美国医生,她现在全力推动并实验的,就是要在患者体内经营一种“肿瘤与人体”共生演化的环境。由于共生演化,肿瘤就失去了“转移”的冲动。

 在最近二十年思想转变之前,西方医学的路线就是要彻底消灭肿瘤细胞。杨小凯的肺部肿瘤其实已经控制得很好,但在上海的医院接受体检,医生说现在有一种新的疗法,可将癌细胞冻死。他已写了关于他信仰上帝之后他的疾病迅速好转的启示录,但他仍信医生的,于是很快辞世。

最近二十年,美国的国立卫生研究院确认东方医学(另类医学)的地位,继而在NHI旗下成立了一个“整合医学研究部”。其实,1995年我写了一篇文章讨论美国医疗保险当年用于支付“另类医学”的费用超过了用于支付传统西医的费用。

 

两个物种交互作用的逻辑斯蒂模型,

豆包让我的mathematica绘制的曲面。

两个物种交互作用的逻辑斯蒂模型 曲面的等高线

 也就是说,当病原体与宿主争夺生存资源的时候,最符合理性原则的行为,就是“共生”,即右图的绿色区域。

但是,这样的共生演化,并不是稳态,而是演化。在数学视角下,绿色区域内的任何点,都不是稳定平衡。

 

今晨我让豆包编程由我的mathematica绘制了下面这两图:

肿瘤细胞与健康细胞交互作用曲面 互动更激烈

 

这两张图的数学模型,唯一的改变是病原体与宿主交互作用的激烈程度,增加了一倍。 

诸友很容易看到,现在,绿色区域很狭窄,故而,共生演化很容易滑出绿色区域,进入“你死我活”的区域,此处是深紫色区域。 

刘力红解释中医,特别解释了“养病”的“养”字。中医的哲学,讲究养病,不要你死我活。

这也是《狡猾的细胞》介绍的思路。肿瘤,如果被养着,就缺乏转移的冲动。肿瘤不转移,就不是恶性的。

手术+化疗或放疗,或现在的单抗药物,都有西医的弊端,就是要“你死我活”,结果就是人体免疫系统被干扰得很难“区分敌我”,有时干脆“护敌伤友”。我之所以推荐了最新著作“免疫学反思”,也是因为喜欢作者的思路。免疫的核心议题是如何使人体与病原体共生。 

回到今天我发布的第一幅示意图。技术进步,在很大程度上,承接昨天的议题,如马克思所说,也是一种退步。检测手段的进步,让医生们很容易检测到分子水平的“癌变”,于是让许多杨小凯这样的人面临抉择:消灭这些分子水平的癌变,还是养着它? 

我在朋友圈置顶的一本书,作者是加拿大的教授,Vaclav Smil,在科技史领域是权威。他提供了许多案例,充分说明,许多技术进步,在百年视角下,其实是退步。晚近二十年的营养学著作,大举翻案,不仅恢复了鸡蛋牛奶牛肉黄油的传统地位,而且提供了许多数据来批判以往五十年美国人因为听信医生的建议,拒绝上列食物,改用植物黄油人造牛奶之类的深加工食品,至少加速了几百万美国人的死亡。这是三类当中的一类:创新者的动机很好,但几十年之后,创新成为一种恶。 

三类当中的第一类,就很糟糕了,经典案例,他写了三个:含铅汽油、氟利昂、DDT。这三项创新,当初都被认为是“世纪创新”,DDT的发明者还获得1948年的诺贝尔奖。含铅汽油在美国被广泛使用了六十年,据估计,导致了数十万儿童的脑残。

最后一类,非常好,但很难,始终有发明家在努力,始终不成功。齐柏林飞艇就是一例,还有超高音速的民航机,2025年,现在,那家公司已试飞多次。 

可见,创新的代价,犹如文字的代价,都很难判断,但肯定有,而不是免费的。我很同情周其仁最近的感慨:所到之处都在介绍“新质生产力”,还能不能看到“旧质生产力”呢?

今天我聊天,这里停止,静观诸友发言。 

王珊珊:看《三体》时,我对它的宇宙观“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印象深刻,于是隐隐觉得生命的底层创造力,是来自于要种族存活繁衍而产生“无意识”的创造力。

今日看到丁丁老师的分享,我认为这共生关系,可以理解为是“有意识”的创造力。

谈到共生关系,那就是个动态博弈的过程,需要不断优化配置资源来达到预期目标。这种看似博弈的关系,却可能更持久更稳定。也对,三体文明当时要侵占地球,最后直接被地球人把三体坐标暴露给宇宙其他高级文明了,于是三体星球以及和它通讯频繁的太阳系被其他高等文明锁定并发了二向箔,导致太阳系和三体星球团灭。 

刘玉申:关于niche,我结合日常试着理解一下丁丁老师今天讲的内容。 

“生态位”不只为生物专有,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对应的“生态位”,即所处环境中的位置、可接触的资源,以及与周围人事物的互动关系。

比如成年人从小城市到大城市发展、家长让孩子从普通中学转去重点高中,看似是换环境,本质都是调整“生态位”——前者换了生活圈与工作机会,后者则改变了学习节奏、竞争氛围和评价标准。大家初衷都是向好,但实际常不如预期:有人在大城市因生活成本高、压力大过得不舒心;孩子转校后,也可能因跟不上节奏、排名落后失去自信。

这与“细胞转移”的逻辑存在反向关联(聚焦个体与环境的关系):癌细胞转移后危害更大,会对所处环境(人体)造成更严重伤害;人调整“生态位”亦是如此,即便初衷再好,效果也未必理想,甚至可能对新环境产生负面影响(比如拉低学校升学率等)。关键不在于是否调整,而在于新环境是否契合个人实际与需求、能否适配自身特质——适配才可能有好结果,否则难达预期。 

创新也是同理,其初衷多是逐利或满足生存需求,但长期是否对社会有益,需交由未来评判,且评判标准并不唯一。对我而言,能做的就是尽量提升认知、保持理性思考,最大程度避免在植物黄油、人工牛奶与牛肉、牛奶、鸡蛋等选择上出错。企业逐利本无错,但也需避免像依赖含铅汽油、氟利昂、DDT那样,为解决眼前问题而给未来埋下可怕隐患。 

最后想说,我作为普通人,既做不出上述层面的创新,似乎也难避开盲目创新带来的伤害,难免会有无力感。 

汪丁丁:我只想探讨刘玉申的这一段文字,借用最近刷屏的消息:贾国龙为西贝辩解“西贝没有预制菜”,罗永浩悬赏10万元搜证,结果当然是,处处都是预制菜。我认识的一位企业家,坚决认为预制菜是发展方向。也就是说,他坚决认为“预制菜”是创新而且是好的创新。可是,我认为预制菜这种创新的代价很高,我认为正好是一种创新之恶。 

我很同情我这位企业家朋友。三亿农民工,也许现在就是“两亿零工”(英国经济学家最新一期的报道),这些人吃预制菜。还有,其仁前天告诉我说国内的“消费降级”,高级写字楼的大多数白领现在改吃盒饭,餐厅纷纷倒闭。好的。这就是预制菜的贡献,或创新的好处。农业是最大的创新之一,可是,体质人类学家承认,农业之恶,万年前开始定居的人群,与游牧的人群相比,体质普遍更差。以致,那位(《纽约客》专访)但也是著名思想家,哈拉里,在《人类简史》里直接认为人类进入农业时代很可能是一种退步。 

诸友千万不要认为我的文字都是对的。周其仁见面就常评论我的文字,许多观点,他都要与我激烈争论。 

根据 Vaclav Smil 那本书的介绍,DDT挽救了许多美军士兵的生命,那时,瘟疫流行,美军士兵被要求必须从衣服领口向下泼洒DDT,封住裤脚,让这种杀菌剂保持在皮肤上。所以,1948年,发明人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DDT相比,预制菜当然也是一种进步。对吗? 

袁景琳:个人认为是完全倒退(食品安全都不保证),科学家发明化学药品是为了改进人类进步,促进人类生命减少痛苦,但是“这些人”却不正确使用用途及目的,打着“科技狠活儿”放在食品中,没有敬畏生命,恶性循环!

陈晨:关于nicheh生态位和生态平衡,癌症共生我的理解,是否与中国的“阴阳平衡”哲学在道的层面上高度契合? 

1、对于人体免疫系统而言,每个细胞都有自己的生态位

在传统中医看来,疾病的本质是阴阳失衡,治疗手段针灸、药物、导引等方法,重新调整整个系统的状态,恢复其自我平衡的能力。

癌细胞不是凭空产生的“敌人”,而是这个系统失衡后的产物。它的生长依赖于特定的“生态位”(Niche),例如,炎症环境等。与其杀死癌细胞导致其逃跑扩散,不如改造这个“生态位”,将癌症从一种致命的、快速进展的疾病,转变为一种可以控制的、慢性化的状态。目标是长期抑制其发展,使其与宿主(人体)共存。 

2、引导和转化对立面的力量,而不是与之同归于尽

“与癌共生”是一种策略性、管理性的妥协,是因为我们无法根除它而寻求的“次优解”,其最终目的依然是宿主的生存和生命质量。而阴阳平衡中的阴阳本身并无善恶,失衡才是问题。 

关于预制菜,与这个话题结合,其实我理解预制菜也是介于“锅气”与“隔夜菜”之间的生态位,是当前品质与规模的平衡和最优解(商家侧与消费者侧也许都是) 

预制菜目前在餐饮市场确实占据了一个强大的的生态位,它的出现可能是系统性的必然,是“效率、规模”与“品质、文化” 之间经典权衡的体现,上餐要快,品质要好,价格要低,材料要新鲜,这里面肯定要去舍与得去平衡利弊,通过预制菜完成“工业化标准”对“个体化经验” 的替代,总比吃过期隔夜饭有幸福感 

西贝把“预制菜”标注了出来,也许就是这个故事的平衡点 

冯静静:预制菜追求的是效率规模,代价却是风味的单一化,烹饪过程的消失和饮食体验的“降级”。

带来了高油高盐诸多添加剂的健康风险,家庭烹饪的仪式感,和地方美食的独特性等文化代价,还有并不便宜的预制菜,把饮食的主权从家庭和厨师交到少数食品企业手里,是创新的“陷阱”。去内蒙出差吃过冰火锅,那羊肉的鲜美回味无穷,归来再吃流水线的羊肉卷真是食之无味,美食更是记载着一代代人的情感—想念“妈妈的味道”。 

吴扬:1、我个人是一个美食爱好者,单独从美食乃至美食文化来讲,预制菜就是对食客的一种“应付”,乃至是“倒退”与“陷阱”。

2、而我不认为采用“健康”这个道德尺度去审判预制菜!

全球头部的品牌连锁麦当劳、肯德基、吉野家都是预制菜。

罐头、方便面都是预制菜。

烟草也属于农产品。

3、若从商业的视角看,我是认可预制菜的模式,高效便利,味道及格。当然这里讲的预制菜是符合标准的,而不是恶性的“科技狠活”,品牌连锁,中央厨房,部分预制,标准化这是未来餐饮行业发展的必然趋势。

另述,本次西贝的事件,不做过程及细节评论,但就结果而言,若对负面西贝影响持续或产生极大亏损,乃至倒闭的话。那将对行业产生非常负面的影响,发展倒退,失业加剧。

在这里我觉得美食与商业需要分开审识。 

秦瑞:预制菜是预制一晚还是预制一年算预制菜?时间上很关键。可以从预制时间、加工方式等几个维度去分层分类看待问题。

李小会:预制菜这么火,我觉得不能完全否认它存在的合理性,因为规模化生产可以节约成本和时间,把人从繁琐的厨房工作中解放出来,给个人更多的时间去做更有兴趣的事,天天爱做饭的人毕竟是少数,比如我爱做饭,也是偶尔兴趣来了做一下,长期我是不愿意的,真的太耽误时间了; 

大众对预制菜的抵触情绪主要怀疑食品安全和商家的诚意,需要改进预制菜定义标准和食品安全监管体系,饭店也是,可以标明哪些是预制菜,哪些不是,并做出时间和价格的区分,让客户自己选择。前几天西贝的风波,我特意翻了一下网友的留言,人人皆知的预制菜大王萨莉亚被网友拿出来狂捧,要点是便宜又好吃,所以这不是预制菜的问题,是安全和诚意的问题。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谁愿意去吃预制菜呢,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田鑫:赞同小会的观点,预制形式的便利性是有需求的。我认为关注点应该从形式转移到营养上,无论何种形式食材,最关键的是食品安全。预制菜深加工程度、保鲜方式、营养流失程度等,管理上需要行业规范,销售时需要充分告知,让消费者选的明白吃的放心。目前食品安全问题还是需要被重点关注的。 

刘玉申:我完全同意预制菜起码在现阶段的中国是不好的发明  而且预制菜从来就不是创新 ,上周在日本上周老师的课, 他提到过成吉思汗为什么会打到多瑙河,其中提了一句 骑兵轻装上阵 ,作战时只带干粮和奶酪, 这其实就是一种预制菜,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部队的同学带到学校来的压缩干粮和保质期长的午餐肉, 这些预制菜,如果是用来战争(正义非正义不谈)补给或者是对抗自然灾害的发明, 我觉得很伟大, 但是目前我们风调雨顺食物充足丰富 ,对抗自然的能力这么强, 而且中国菜本身的特点就是用明火 、变化多、 味道浓郁, 预制菜不单单毁了我们的味蕾还有健康,他确实是“创新”之恶。

听说上周六您和周老师老友重逢,可能周老师会去尝试萨莉亚意大利餐厅(我们的课程案例之一)。他们在澳大利亚建立牛肉工厂,亚太冷链,大部分是预制菜,利用延长食品保质期都能够保持上游原材料的采购价格稳定, 主要目的就是降低成本逐利, 如果真的去吃了,不知道您和周老师的体验是不是都非常不好。 

我却从另一方面认为,预制菜大部分出现在饭店而不是家庭里, 高效、 解放的是餐饮成本, 而不是消费者的时间成本。 看看西贝价格比很多年前涨了多少,我昨晚确实又吃了一次西贝,引以为傲的凉皮差太多了,黄馍馍一看就是预制,而且比原来感觉小了1/3 真不怪罗永浩说啊![破涕为笑]我们既然都放弃了一部分健康想在饭店吃饭 除了商务宴请, 最享受的不就是家里做不出来的爆火现炒的香味么?[坏笑]

另外@冯静静 冰火锅据说也是蒙古军队发明的[破涕为笑] 

秦瑞:仅仅从效率去创新,吃预制菜再发展下去,可能就是吃预制药。极端设想:一颗小药丸下去,解决一天营养摄入和饱腹感。 

郭占义:我同意吴杨的美食和商业分开的观点。

预制菜的方便、价格、快速等特点,有一定的市场需求。但是要说明的是两点,一是品质,照样通过包装、运输、仓储、加工等管理创新,保证菜的品质和新鲜;二是透明,提前公式是预制菜,不能隐瞒和误导消费者。 

余娜:除了以上同学们讨论的“预制菜”经济学问题,我有一个不一样的视角:企业危机公关。我认为xb的危机公关策略做的很差,“强者示弱,弱者逞强。”市场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如同大海包罗万象,一种形态的产生必然是因为一定时期供给和需求的双向作用,问题的产生在初期不能完全预期,只有运行中才能发现。但危机产生时如何公关?我认为是企业的必修课。 

李小会:@刘玉申,现在饭店特别是外卖为啥大多是预制菜,因为不光你是不喜欢做饭,厨师也不喜欢做饭了[笑脸],像我一样不喜欢做饭的人,必然会涌向饭店或外卖,那饭店的供餐需求必然增加,每天出那么多餐,地方和人员必然短缺,老板如不想付更多的人力成本,便和厨师就达成了默契,上预制菜,这也是为什么大城市预制菜饭店多,在小城市就会少的原因;首先申明,我个人是非常讨厌预制菜的,但他的存在就是供需发展的必然,或者说大城市饭店还是少了,各位老板可以考虑在大城市多打造一些非预制的饭店,明码实价,我很看好这个市场前景。[呲牙] 

刘玉申:哈哈 现在火锅和烧烤应该生意火爆 为我们提供了一些非预制的选项 还很香。

李小会:哈哈 你说的太对了 前几天还和同学说,现在吃火锅比较香。。。 

吴扬: 其实单独从美食的角度看,我非常崇尚我们中国的美食文化,用海纳百川、博大精深一点都不夸张。

但商业逻辑与文化传承本就是两条轨道。在食品上最大科技狠活就是发明防腐剂,无论计量多少都对人体健康有损害。而防腐剂在食品(餐饮)行业的发展上是起到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所以我们怎么看待这个事情,是否可以更加多维。

另外我最近看了一部影片《恶意》,引起了自我很大的反思。现在互联网的力量过于强大,丑化一个人,埋葬一个企业,仅在挥指尖。

换位思考,如果我们每位同学乃至老师是现在的贾老板,就真的该坍塌了吗…… 

9月23日周二

汪丁丁05:13:诸友确实有比我更丰富的生活经验!不论是哪一种观点,在我看来,都是言之成理的。玉申显然是周其仁访学期间的队友,是的,其仁在酒店客厅里与我和李老师聊天两个多小时,其中一个话题就是萨莉亚,千多家门店。我印象里,西单大悦城,大约十多年前,有一家,而且我还拉着妻子进去尝了一次,意粉,确实难吃。其仁说,萨莉亚的口号是:300日元的意粉,菜肴“不难吃”,餐厅“不难受”。他说,餐厅客人很多,有很多是“上班族”,还有中年人。唉。日本人的工资实际增长已有两年是负值了。

      我也有这样的担忧。英国工业制造的皮鞋导致手工鞋匠逐渐消失,引发一篇不朽的名作《品质》。这也像是,至少我感觉,中国餐饮现在的模式。另一方面,西贝,其实是我们老教授很喜欢的一家餐厅。有一次我们在当代商城鼎泰丰聚餐,维迎就说吃不惯,起身到旁边的西贝买来几只黄米面豆包。其仁和我,都吃了几块,味道不错。大源和益平也都吃了几块,然后维迎嘲笑我说跟着我吃饭,他都不会吃饭了,意思是,太麻烦,太精致,太典雅,……。让我想起罗胖儿到杭州来找我,他和脱不花,当然要在我指定的湖畔居,然后,据说,他回去就说,丁丁“太矫情”。我没办法回答说我这是孔夫子的遗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希望美食能熬过这个转型期,到了人口老龄化的高峰之后,人们普遍回归私家菜的时期,各地美食的手艺不致“轶失”。

短篇小说《品质》(Quality)是英国作家约翰.高尔斯华绥John Galsworthy创作的。二十多年前,我读了之后,很受感动。

吴扬:丁丁老师,有组数据和大家分享一下。2024年餐饮行业品牌连锁话率(门店及营业收入占行业总体量比例,如下:

美国:65%

日本:55%

法国:42%

中国:23%(三年前是15%)

西班牙:11%

此前餐饮行业连锁品牌做得最好的两个品牌就是麦当劳与星巴克,而这两家也是公认的标准化做得最好的企业。标准化一方面体现了出品品质的统一标准,而另一方面也就抹去了独特性定制性。

如您上文所讲“不难吃”、“不难受”就是餐饮连锁的某一共识的标准化。所以只要品牌连锁,味道就基本与极致的美食无关系了。

在北京很多老字号走向连锁发展的道路后,口味急剧下降,如名气很大的全聚德、便宜坊、东来顺等,但从企业的营收来看的确是大幅提升的,例如另一个北京涮羊肉的头牌“聚宝源”,近几年开了很多连锁店,而口味也就只有牛街的老店还是那个味道,其他门店也就是个“不难吃”。

餐饮行业未来将是连锁品牌与精品融合跨地餐厅、当地特色餐饮的三分天下的格局。

汪丁丁:经济学教科书所谓“市场细分”。 

关键还是人工成本增加,厨师越来越贵。大董烤鸭的蔡店长是大董亲炙弟子之一,据他介绍,现在烤鸭的鸭子都是在鸭场里直接宰杀分解冷冻,大董集团能买到的,都是“白鸭子”。我想象,将来“预制菜农场”普及天下,恐怕农贸市场也会消失。我在夏威夷生活二十年,深有体会。进入21世纪,海边酒店附近已很难有农贸市场。而且,大学附近的农贸市场,也没有土著经营的,都外包了。可是诸如“木瓜”这类水果,土著的感觉更敏锐。 

冯静静:(回应22日共生演化很容易滑出绿色区域)

丁丁老师的共生模型非常形象。

检测手段进步性表现在,癌症处于超早期筛查出来,创伤小,治愈率高。肺癌I期治愈率在80% 左右。我检验所承担过当地政府每年倡导的两癌筛查,官方统计下来宫颈癌下降了70%~80%,乳腺癌下降了20%。

我个人建议“主动精准预防”,在养病之前超早期干预,调整生活方式,从而避免或减缓癌症发生。

另外筛查出很多惰性癌,即低风险癌,癌变的进程非常慢,那就养着,持续观察即可。

共生的艰难:在未病和已病之间,有一段时间,大概处于共生演化的狭窄绿色区域。病原体和宿主的处于交互搏弈中,如果癌细胞发生新的基因突变,又处在外部压力下,内外环境作用下,很快滑出绿色区域,进入“你死我活”区域。在这深紫色区域里,不论是养着还是消灭,已经是失去最佳时机,病原体已占据上风,这就存在干预的时机与分寸。干预多了就动摇了共生基础造成过度医疗,干预少了无法阻止系统的滑落。

信息复杂还有种种病种差异化,没有唯一的答案,都是个人权衡的选择。

这绿色区域即是大家努力的方向一治未病。 

汪丁丁:感谢冯静静的补充。中外医界都建议“早筛查”,统计数据也表明,早筛查,早发现,早治疗,降低了癌症“快病”的病死率。就此而言,颇有“预制菜”的模式。因人而异,得失难料。 

我二十多年拒绝体检。上一次体检,周其仁拉着我一起去。赵普生说,医院为我们这群教授准备的专场。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们这群教授就是一群绵羊,在走廊的各诊室鱼贯而入,再鱼贯而出,有时还走到另一幢楼里,总之,我丝毫不认为那是体检。我认为那就是批量制造,也即“预制菜”。

后来,我收集美国的体检误诊率,居然高达30%,原因是,从医院寄送样本到美国各州的实验室,然后再将检验结果寄送回各医院。这些实验室就是预制菜的厂商,规模极大,故而成本极低。乳腺癌的误诊率,年均25%,好可怕。据此推测,中国的误诊率至少是35%,也就是说,医生的诊断,越是大病,越不可靠。

十年前,我和妻子继续住在东京这家酒店里,遇到一位老友到东京来体检,他认为我这家酒店附近的庆应大学医院,体检的服务水平最高,几万元一位,很合算。他每年要带家人到这里来体检一次。既然如此,我也检索一下,究竟怎样安排庆应大学校医院的体检。其实,日本的医院从不接受临时访客,必须通过预约系统,而庆应大学的体检项目,对中国人的,早已由“中介”控制,根据中介的广告,医护人员全程陪同体检,还有译员陪同。由此推测,这种体检是“私家菜”模式,误诊率可能有所降低,但也未必,要看医院是否寄到遥远的实验室去化验,贴标签的时候,错误率最高。这件事要冯静静才可说清楚,为什么化验室贴标签容易贴错。不论如何,我目前只能相信自己对自己身体的判断。

刘玉申:只有医生是目前这个世界上最永恒的甲方。

冯静静:哈哈,理解丁丁老师的心情。

由于不同检测手段的准确率不同,可能检测结果出现差异。即便是检测结果正常,在受到重大身心创伤或情绪刺激下,一段时间内也会唤醒癌症。寄到遥远实验室的样本,大多是较先进的检测,样本较多需集中开机。贴错标签会有但应概率极低,这涉及检测流程管理问题。

白璇: 丁丁老师,预制菜的发明还带动了以一个行业的发展,就是泠链运输,预制菜需要冷藏或冷冻保持口感与安全,冷链物流保障了全程温控。现在运输物流的价格都很低极度内卷,但是冷链运输确实蓬勃发展,但是这些成本也会变成预制菜的成本,所以整体看现在市场预制菜的总成本一定还是比请一个好厨子性价比高。预制菜感觉分场景看,还是有市场的,毕竟外卖的场景下,感知不到现炒的优势,送达后就已经是预制的情况啦,加上运输成本,预制菜在外卖领域更加有优势。

北京的很多小学,都不允许明火的,所以基本上大量的小朋友们都吃的是预制菜,中央厨房都是要求离学校5km以内,做好了再送到学校。现在好像好了很多,学校有条件就可以明火做饭了。

余鹿君:上周六和GA EMBA来了场足球友谊赛,一球之差憾负。

拉拉队田鑫同学发出灵魂拷问:为何咱们一二十人的阵容干不赢人家GA六个人?

其实想来,也和丁丁老师的话题预制菜类似,人家六人战队是一套预制阵容,磨合了许久,咱们是临时拉扯,人人参与的车轮战,所以难说成熟预制的就一定好不好[偷笑]

刘玉申:哈哈 这个������用官渡 赤壁 肥水 也能解释的通[坏笑]

田鑫: 哈哈,我意在表达你们太放水啦[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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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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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学士(1981年),数学硕士(1984年),经济学博士(1990年)。但学位都是无用之物,如维特根斯坦所言,读完即可销毁。最近的工作: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和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经济学教授,浙江大学跨学科社会科学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席。长期坚持的工作:财新传媒学术顾问。教学及阅读领域:经济学思想史、制度分析基础、行为经济学、新政治经济学——公共选择理论与社会选择理论、演化社会理论——演化认识论与演化道德哲学。在公共领域内所持的矛盾态度:批判主流,关注思想,拒绝媒体。对任何学说及其说服者持温和的怀疑主义态度,这种态度不合逻辑,但真实,如Charlie Brown 一般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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