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1日

意公子2018年访谈张艺谋，张艺谋有很好的观点。例如，艺术的“创作关系”，是指人际关系和艺术与政治的关系。镣铐的三重涵义：精神的、社会的、物质的。

瑞东是软件专家，可否建议一个软件能够像以前的“八爪鱼”软件那样将我的朋友圈的图文按照日期汇集成电子书？多年前是可以的，后来微信说侵犯个人隐私权，不允许这类软件进入朋友圈了。

第12讲的开篇，荣格说自己是内倾型的，并且“思考机能”占优势，因此，他的阿尼玛包含了盲目的情感（应译为整体感受机能）。这是因为，优势机能将劣势的整体感受机能压抑到无意识里，又因为荣格的基本态度是内倾型的，荣格在“东西方思想的差异”中说过，西方人之为整体的心理类型是外倾型的或男性的（阳性的、太阳的、天空的），中国人之为整体的心理类型是内倾型的或女性的（阴性的、大地的、冥府的）。荣格是内倾型的人，故而他的无意识的劣势机能，“整体感受机能”，像女性（大地的或冥府的）那样缺乏阳光（晦暗不明），也就是“盲目”。如果以利亚象征荣格无意识里的智慧老人（占优势的思考机能），那么，莎乐美应当象征荣格无意识里的整体感受机能，她是盲目的，而她后来借助于蛇来缠绕荣格，恢复了视觉，这就象征着对立两极的综合（超越）。我们大多数人都与荣格相反，是外倾型的人，当然，我们是中国人，所以，是相对于西方人而言更为内倾的一个族群当中的外倾型的人（我周围似乎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内倾型的中国人）。我之所以判断自己是外倾型的（尽管我最近几年有社交恐惧症），是因为，在夏威夷避疫三年，我日益感觉到生命意义正在消失。这是一种普遍现象，远离故土的艺术家或思想家长期而言很少能维持旺盛的创造力。也因此，世界文学史格外珍惜“流亡文学”（因为它像流星那样短暂而光辉）。故土就是大地或冥府或无意识，一个心理内倾的人，如荣格，会让自己的意识认同于内在的世界，尤其是接近自己的无意识，从而不断获得自己生命的意义。显然，我不是荣格，我关注荣格仅仅因为他是我的“互补”，是我的“他者”。我与张进是同样的类型，心理外倾型的人，他们的生命意义在于社会承认，他们活着就是服务于自己的社会（不是海外的社会），于是，他们认同于社会赋予他们的人格面具，哪怕是燃烧生命。张进引泰戈尔，“要活成一束光”。荣格不是这样的人，他更愿意活在他的内在世界里。这里贴的其余内容，荣格阐释“蛇”意象，值得记住。

市场经济或任何秩序，都有自己的对立事物，当一种力量盲目发展到极端的时候，与其对立的力量就开始增长。这是黑格尔哲学，也是赫拉克利特的思想，荣格追溯这一思想至中国的老子和印度的奥义书。事实上，战后德国经济的奇迹，所谓“艾哈德奇迹”，它的缔造者是奥肯及其追随者，他们自称为“社会市场经济”学派，与美国这样的盲目的市场学派对立。美国这样的市场经济被奥肯学派称为“市场社会经济”，也就是说，市场将全社会都市场化了，于是成为病态的市场经济。相反，奥肯学派主张“社会市场经济”，也就是说，市场只能嵌入于社会。德鲁克的主张，就是奥肯学派的主张。我写过一篇短文，“嵌入于社会的企业”，德鲁克说，只有嵌入于社会的企业才有生命力。通用汽车不是这样的企业，所以，他预言通用汽车必定破产。几十年之后，通用破产了。德鲁克与斯隆的世纪争辩，以德鲁克预言的实现告终。

岑灿继续来信：谢谢老师。我突然想到东非的动物一出生就能找到迁徙的道路，这也是出于本能。而人类作为具有意识的生物，或者说是精神性的动物，也能通过意识回到一个“源初时间”，这是柏拉图、奥古斯丁等人的探索，这里具有人类创造力的秘密，这不是“直觉”，而是“本能”，只是这份本能常常以一种恐怖残酷的方式呈现，而人却时常在逃避这类意识的迁徙，归根曰静，静曰复命。本能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古老，也更神奇。我答复：嗯，这就是荣格探讨集体无意识的初衷。岑灿答复：一千年后，人类飞向太空，飞到银河系中央，发现真正的银河就在自己体内旋转。人类对太空的兴趣与对意识的兴趣都不够。马斯克的愿景是重新激起人对宇宙的兴趣，这是物质宇宙，然而精神宇宙的大事还需有人承当天命。我答复：这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软弱的人的时代。岑灿答复：对了，老师觉得塔勒布的思想有没有什么缺陷，他对风险概率的敏锐给了许多启发，但核心观点还是在说明休谟问题，以及赫伯特西蒙所指的“有限理性”，他也意识到我们处在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不过是从客观领域里指出的，作为风险问题专家他对柏拉图颇有微词，认为后者画地为牢，在他的《反脆弱》把它视为理性脆弱，但我却觉得这个论断也暴露了他的理论缺陷，对内在性、精神性事物的武断。和波普尔对柏拉图的论断类似！我答复：他是黎巴嫩世家子弟，在欧洲接受了极好的教育，熟悉西方思想，但囿于西方科学和统计学的视野，却很少继承黎巴嫩的神秘主义思想传统。波普就更加缺乏神秘主义情调了。岑灿答复：确实，可是顶级科学家如爱因斯坦与牛顿都有神秘主义、炼金术的取向。对老师朋友圈的一些反馈: 我最开始接触老师的书的时候，也暗暗的做了判断，老师是外倾型。内倾型的人，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意义宇宙，或者把内心的心理体验当成了比外界客体更为真实的，尼采在《敌基督者》里就是如此说明作为”神圣的无政府主义者”的耶稣的，他将自己的内心的“天国”看得比外面更真实，所以他并不是依靠神圣的谎言维持自身的“救世主”，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我判断自己是内倾型，尽管在许多人眼中我是富于演讲的，有激情的，是因为常常感觉到外界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威胁”，而这种对演讲也只是对于保护内心世界的一种积极反应，我试图让周围的人去看见他们的内心。而这种演讲能力也是根据内心的图式所做的的，而我常常犹豫或者怀疑的是——我内心的图示说的是什么，它到底会对我和客观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我如何利用它影响其他人。这是一种很深的道德顾虑。我外倾型的朋友惊讶于内倾型对产品的态度，前者希望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同，后者则期待自我完整。前者会惊讶后者的一种拒绝和后退，后者会喜欢前者的高效和开阔。因为外倾型认同自己的社会身份，而内倾型常常怀疑，前者在某种意义上更有行动力。关于rebirth我去年9月做过一个非常清晰的梦。我梦到自己似乎是在见证一个出生，场景是医院，有两个婴儿出世，一个是婴儿，一个是死胎，但暗示下来这两个好像都是我。中间过程需要回忆，线索和密宗的普贤王如来有关。第一个梦的最后一幕，是一个头戴安全帽，带着白手套的人过来杀死我。我知道他是上帝。然后，我用右手指着天上幽暗变化，金黄、紫色、红色交织的天空大吼道:“你来吧！上帝！”第二个梦是我在和人提起刚才的梦，对方是个占卜师，手里拿着塔罗牌，这里的牌构成了前一个梦的隐喻。第三个梦记忆力最清晰，刘老师失恋了，她有一双可以飞行的鞋子，带我到处去找东西吃，我看到粉红色的天空，觉得非常美，就说，人孤孤单单的生活在这个宇宙，对方吻了我的脸一下，这让我感到安慰。随后，她好像讲述自己的婚姻，还梦到首师兄是她的一任丈夫，他们好像有一个女儿。镇上是童年的凯口镇，找了好几家饭店都不满意，手上还拿着一大瓶水，中间遇到几个学生，我想到庄周梦蝶，却觉得也不过如此。我16岁被诊断有严重精神疾病，然而多年来一直拒绝服从医院的治疗，也拒绝吃药，我始终认为，现代精神病学与心理学都会削弱我的创造力，只有自己进行精神探索，从个体之中获得解救(受尼采影响）他们最多只是让我恢复社会功能，然而我那时的怀疑都是基于我们这个社会提供的基础价值体系是有问题的，到我后来大学主动退学后，终于越来越认同自己，我们今日所处的时代有着严重的精神危机，而我不过是由于敏感预尝了它的痛苦，而且生在一个老师所定义的“转型期”的中国，这一切仿佛都成为了一个谜团，等待人去解读，乃至去启示。我答复：难怪你的梦境都有丰富的寓意，以致我常常很难理解它们的意义。我正要感谢你呢。因为，我确实收集了不少人的梦，却还没有你告诉我的这些梦。很难得。很难得。岑灿答复：人在这个宇宙里有莫名其妙的缘法，我19年末带人读您的书的时候，当时就觉得会和你有接触，这是一种预感，命运也确实把我推向了老师这里。我答复：你的出生星盘很优秀，太阳在摩羯座非常贴近水瓶座的位置，太阳旁边就是天王星和海王星，真奇怪，居然有这样的情形——天王与海王之间是太阳。你的月亮在双子座，难怪你是异常敏感的类型，也难怪早年被认为精神不正常，呵呵。土星在双鱼座，这是超级想象力的象征，当然，也因此而容易面临精神危机。总之，你命定了是独特的。你刚才描述的梦境的第一个，两个婴儿都是你。也许是最准确的。荣格讨论过占星术，他认为是一种共时性现象。我与一位星相学家长期探讨占星术的逻辑基础，他也承认缺乏逻辑基础。不过，就如易经占卜那样，是一种共时性现象。不是数学，而是更广义的逻辑。例如，为何星体越遥远对地球上生命的影响越深刻？诸如此类的许多问题。但是，如依照荣格思路，将占星视为自我意识与集体无意识的对话，那么就无所谓逻辑。例如，刚才我看到你的出生星盘，首先意识到的那些推测，其实就是我与集体无意识之间的对话。整体而言，显然，你的情感有足够的稳定性。太阳（理性或父亲）在摩羯座的人，由于摩羯座的性质而与本能（集体无意识或母亲）有很近的距离。也因为太阳在摩羯座，与集体无意识距离很近，你自认是内倾型的人，就是可以理解的了。我刚刚注意到，你的头像，是一只魔鬼蝴蝶。在古代中亚的琐罗亚斯德教派里，善与恶永远同体。这是魔鬼蝴蝶的特征。岑灿答复：这是问题的开端，我总是困扰于事物的善恶。

董方超在我的朋友圈里发言：当对立的两极结合的时候，某些神圣的东西会出现，这就是永生，永恒的、创造性的时间。有创生的地方就有时间，因此克洛诺斯是时间、火和光之神。那么在这个深层意义上，或者是在这个终极意义上，所谓「东西方文明之交道」，就不仅是器物、科学、哲学、宗教、思想、观念、政经、制度，这些都是需要落地的；但是究其根本而言，「东西方文明之交道」的全新历史开篇，乃是东西方文明的灵魂整合。也许在「东西方文明的灵魂整合」这个演化框架内，可以最终获得突破。想起上次老师和我说的，「非学院派」南怀瑾没有找到这样的突破，「正学院派」余英时也没有找到这样的突破。我们并且可以说，李泽厚先生也没有找到这样的突破。那么这样的突破方向到底在哪里？也许在于哲学科学与神学灵学之间的「东西方文明的灵魂整合」。荣格是一个枢纽，老师是一座桥梁。

2023年2月2日 

荣格1925年讲座的第13讲开篇关于第12讲的讨论，他展示给听众一位美国患者的绘画，其余的都丢失了，只存这一幅。不过，我们从荣格的叙述，可推测其余的绘画是怎样的，尤其是，我在昨天贴的那张彩色长截图，充分表达了自性化过程。这是第二个九宫格，我认为后半部分的叙述更重要，荣格在这里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见解：对任何“封闭系统”而言，不论是“意识”还是“无意识”，或意识之内更小的封闭系统，或无意识之内更小的封闭系统，只要系统是封闭的，那么，系统内部就形成对立两极的互补趋势。诸友如果难以理解我的“系统论”表达，可能就更难理解接下去的荣格表达。所以，我要在这里重温荣格的分析：如果被分析的是男性，那么，男性的意识系统与他的无意识系统之间，如果完全隔离，就可视为两个封闭系统，于是两个系统各自都将形成互补两极的综合。在男性的无意识世界里，对立的两极就是例如西方男性的腓利门智慧老人和盲目的莎乐美，而这两位象征性人物的综合，就是“圣杯”或任何神圣化的“容器”。而男性的意识系统如果是封闭的，它内部也将出现两极对立的综合趋势。当然，对正常人而言，意识系统永远不是封闭的，因为，例如，男性与女性相遇，或与朋友相遇，总之男性的意识世界里，有许多其他的人，他们相当于男性意识与外界的“中介”，这样的“朋友圈”可以无限宽展，是开放系统。仅当男性病态时，例如，自闭症，或精神病，或与世隔绝的隐修士，此时，男性意识世界就可能出现物像（山石草木的神圣化）。现在，我可以继续贴荣格的分析了。这是第三个九宫格，最关键的就是图7，看懂这张图，就可理解全部九宫格。容我解释这张图，从左向右。首先是男性的意识世界，白色的开放系统（所以是“半圆形”），中间的圆形，我在课堂上特别解释过，自我意识（男性的符号是占星术里的“火星”符号），这很麻烦，因为这张图示是有错误的，我在课堂上特别指出了三个错误。但是，荣格似乎也无奈，用二维图像表达三维图像，肯定有错误。不论如何，这里中间的圆圈的左半部分白色的半圆是男性的自我意识，它的外缘是人格面具（参阅我的长篇文章“性格、意识、心理类型”，财新博客），它的右半部分是“暗影”（这里翻译为“阴影”），由于暗影在无意识世界里，这里的男性象征符号是黑色实心的火星符号。现在注意，在男性的意识世界与男性的人格面具之间，有一个女性符号（古埃及神话里象征“生命”之源的符号），这个符号是半黑半白的，意思是，一方面，它与男性的自我意识相遇，是意识的内容，另一方面，它自身需要平衡（互补）故而有无意识的内容。现在看右侧的半圆形，它代表无意识世界，故而是开放系统（集体无意识犹如太平洋的洋底那样广袤），此处应当是黑色的，用白色是一种错误。在男性的暗影与男性的无意识世界之间，有一个阿尼玛女性符号，它是半黑半白的，因为它需要自身内部的平衡。它用白色的那一面来面对男性暗影，用黑色的那一面来面对男性的无意识世界。至于临床案例的分析，请阅读这里贴的荣格言论及讨论班的不同意见。这里的第四个九宫格，如果你读懂了第三个九宫格的核心图示，应当很容易理解荣格在这里的分析，尽管看上去显得非常复杂。其实，荣格只是增加了“集体意识”（左边的开放系统）以及与集体意识相关的男性和女性态度。这是第五个九宫格，今天的最后一个。

荣格现在分析女性心理，这是引发讨论班学生们最激烈争论的议题。荣格当然承认自己的局限性，他虽然内倾却并非女性。现在男性成为左侧半圆与中间圆形之间的中介，阿尼姆斯是女性无意识世界里的男性原型，它在这里是中间圆形与右侧半圆形之间的中介。但是荣格说，由于女性的优势机能通常不是“思考”而是“整体感受”，整体感受是情感（大脑右半球），荣格正确地指出，女性天然具有追求统一原则的倾向，今天脑科学家认为这就是脑科学的常识，可在1925年，荣格这一见解受到讨论班的男性的激烈批评。大脑的两性化：左半球发达的是男性，右半球发达的是女性。左半球可用“逻各斯”来标识，右半球可用“厄洛斯”（古希腊神话的爱神）来标识。右半球有几何能力与整体判断力。左半球有分辨细节与分类的判断力。

林京来信：以前也许是因为希望做心理分析，所以看荣格的书是了解知识。现在读起来，内心的波动很大。荣格经常带着我们在探寻心理异常者的意像，每每看到这些我的内心很是压抑，但看到荣格从他的内心流露的某些神秘体验的感悟时，我的内心充满着感动。今天读到“古老的神秘修炼极大地帮助我们将无意识中真正属于意识的元素解放出来。所有真心诚意经历过入会仪式的人都会在其中找到魔法的特质，这这便是来自于它们施加到无意识上的效应。我们能够以这种方式，通过释放进入无意识而获得惊人的领悟，甚至会有人发展出灵知;”，又是很感动，因为这里的无意识和偶尔能在荣格的语句中流出的集体无意识，才是神秘体验理解的。我经常也会把心理意像与心灵呈像混淆，这是特异功能不稳定的原因，很多通灵人很难给自己家人和熟人做预测的原因，因为心理成像能力太强大了。所以，很多的修炼是在顺应自然，内心平静，才能没有噪音。我答复：林京的体会，我只能从字面上领悟，但字面的意思又因为中译本的问题而发生许多歧义，例如你写的“心理成像”与“心灵成像”。但我大致理解你的感受，也赞成你的结论。林京答复：谢谢汪老师的理解。在我的感受中，脑中的图像种类比较多，我这里用的几个词我解释一下：心理意像：我比较强调心理异常者从潜意识或无意识投射出来的图像，这是心理分析要分析的图像。心理成像：我比较强调直接操作图像，比如别人说苹果，你在脑中的屏幕就能看见苹果的图象，比如直接在脑中的屏幕里画画，比如特异功能的意念制动，就是直接操作脑中屏幕中的物体实现的。心灵呈像：脑中屏幕直接呈现出来的图像，是真实的场景，比如预测、遥视等。我答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不过，这三个术语需要进一步澄清才可对接到心理学的传统里。林京答复：是这样的。我只是因为要表达清楚，给您写感受时，才做了这些区分，因为它们确实不一样。我们现在已经不希望对接任何学术传统了，因为特异功能不被理解，很难有人会理解特异功能者看到的世界，所以，我们只需做好自己。我感觉我处在两个世界，回到家，我们的语言体系基本是道学和特异功能，在外，我的语言体系是社会的；我爱人基本沉浸在道学和特异功能的世界，看他的朋友圈，您也应该有所感觉，即使对外交往，大多数人也都是慕名而来，就是为了道学和特异功能，所以，他不用每天切换。我答复：我明白了，你被中译本的名词误导了，“心灵”这一单词的德文其实是“精神”，也可译为“灵魂”。今天稍晚，我会贴荣格的最后一讲，其中就有你使用的“心灵”与“心理”的区分。

2023年2月3日

亚来的信：前几天转转一家三口来访，我有五六年没有见过她了。她的儿子已经六岁多了。非常活泼可爱，很有艺术天赋，给我表演唱歌，还都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老歌，他唱的声情并茂。转转说这个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给你报过八字，你给看过星运，说他具有文艺才能。你算的还真准。你是从杨东睿那里学的看星运吗？我答复：大约十年前，东睿写了一本星相学的哲学，让我作序。我和他那时常探讨星相学的基础问题，后来，我写了一篇序言。他那本书的名称是《第一哲学对话录》，还挺畅销的。亚来答复：网上找了你的序言读了一下，我没看过东睿的书，估计很难懂。你的这个序言写的通俗易懂，比你的其他论文好读，难得。你对于古代观星术的发展概述很精炼。我原先以为中国古代观天象的理论和西方是巧合的一致，原来也是从中东传过来的。我答复：其实，我同意荣格对星相学的判断：使用星盘算命的人，本质上是借助“媒介”（此处是“星盘”）试图与集体无意识建立联系。所以，我认为，命理学本身并不神秘，可是运用命理学的人，必须有足够的神秘主义情调，否则就很难与集体无意识建立联系。明明的女儿是今年3月出生的，她让我建议几个中文名字（她当然不必采纳我建议的名字）。所以，我用了四个小时，琢磨外孙女的出生星盘，关于出生星盘的信息，随意在网上就可获得。关键是如何借助星盘（灵媒）去领悟来自“集体无意识”的信息。亚来答复：其次，对人类而言，有完全不可感的世界，有可感但不可表达的世界，有可感且可表达的世界。第三，在可感且可表达的世界里，人对所感的领悟—或更确切而言，有能力并有机会感悟到具有根本重要性问题的那些人试图理解自己感悟的过程（注意：领悟本身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时刻）--有三种可能的表达（叙事传统）：能逻辑表达且不能不用逻辑表达的、能逻辑表达且能不用逻辑表达的、不能用逻辑表达的。这是我引用的你的话。你这段话，基本上说明，道可道，非常道，这里是集体无意识的表达的困难。其次是逻辑表达集体无意识的困难。

继续昨天的讨论，前半部分是荣格关于女性心理的见解，也有学生不接受这种见解。第15讲的正文，由于翻译的困难，我需要铺叙很多文字。若想认真理解周党伟的中译本，我必须查看荣格讲座的原文，也就是索努编辑的2012年版，第15讲，由于中文翻译之困难，我仍建议用四个字的短语来翻译荣格心理四机能的“单词”表达。此处的困难在于，荣格思想的成熟期大约十年，1920年至1930年，而这个讲座是1925年的，刚好在成熟期之中，实在很难翻译。根据我对荣格思想的理解，在成熟期之前的思想，我称为“荣格前期思想”，在成熟期之后的，我称为“荣格后期思想”。例如，他在伦敦的Tavistock讲座系列，是1935年的，就是后期思想了，语言表达更老成可靠。困难之二是，这是学生笔记，而讨论班的学生大多缺乏数理基础，他们来自分析心理学早期的影响范围，也许这张图根本就画错了。困难的第三因素，是即便这张图如实反映了荣格第15讲的主旨，那么，荣格当时的表达有相当程度的误导。现在，我根据我对荣格全集的整体把握来解释。首先，这张图表明这是一个“直觉觉察机能”占优势的人，与优势机能对立的是“感官觉察机能”，通常在无意识世界里，但荣格在此处指出，这张图是理想状态。所谓“理想状态”，就是自我意识（ego我在课堂上译为“小我”）与“暗影”（无意识）已整合为“一体”，这个“大一”，荣格称之为“Self”（周党伟翻译为“原我”），但在图1，显然，原我的核心圆圈里写着“EGO”（大我），这是荣格前期思想的遗迹。不论如何，这个人的“原我”已获得完满的发展，所以是白色的而不再有无意识的黑色。也因此，劣势机能不再是无意识的机能（不必人格化为某种象征）。要点在于返回荣格后期思想的四象限表达，如果是直觉觉察机能占优势的人，从顶点顺时针旋转，四种机能分别是：直觉觉察、整体感受、感官觉察、思考。现在考虑介于思考机能与直觉觉察机能之间的情况，如果优势机能是直觉觉察，那么，思考机能就是辅助性的，虽然在理想状态这一机能也很强大。想象有一个这样类型的人（而不是理想状态的人），他主要依靠直觉觉察但也有来自思考的辅助，这时产生的是，荣格的两单词短语是“speculative thinking”，哲学的翻译是“思辨哲学”，意思是不基于实证的猜测，例如，德国古典哲学在英语就称为思辨哲学。所以，这一情形，可以译为思辨的思考或思辨的直觉。举一反三，诸友就可理解其余几种机能的中间情形。荣格讲座对这张图的解释。

第16讲是荣格1925年讲座的最后一讲。我用绿色标亮的文字，讨论班与荣格试图为“整体感受机能”提供一个精确定义，但未能满意。最后，红笔标亮的文字，荣格说，整体感受就是对“非思考”态度的一种欣赏。啊哈，这个评论太奇妙了，让我想到佛陀在开悟之前倒数第二个境界里：“非想定”，完全不思考的定态。通常所谓“静以通天下所感”，颜回坐忘，同于大通，应当是佛陀开悟之前的最后一个境界：非非想定，完全不思考的定态之否定状态。也许就是“有警觉的空”，婆罗门所说随时准备呈现的宇宙真理。总之，整体感受，接近了这样一个境界。第16讲开篇，荣格所述，至关重要。每一个人都必须生活在现实世界里，而不能只生活在“主观”的世界里。当然，主观与客观，这一对范畴不适用于荣格。虽然，他也只能借用这两个语词。所示的四种心理机能的每一种，都可能成为主体与客体的中介，也就是说，主体借助这一机能而认知客观世界。不过，荣格在这里列举两例，其一是直觉觉察为优势机能的人，她几乎不能承认任何与她的直觉觉察冲突的客观现实。另一个人是思考优势机能类型的男性，他甚至结束了治疗也仍不承认与他的思考冲突的任何外在世界，于是，他无法工作挣钱只能依靠女友养活他。荣格说，思考机能依赖于“观念”（idea），可是任何观念都源自某种远古意象（原型）。我立即想到柏拉图的“洞穴隐喻”，千古流传，仍有新意。可见，逻各斯是优势机能的人，也无法回避原型的影响。图9很新鲜，荣格的四维原我示意图。只要顺时针旋转90度，就是常见的，我在课堂上使用的“人格面具”与“暗影”示意图。现代人的自我意识远比原始人凸显，故而现代人一方面远比原始人更需要人格面具另一方面远比原始人更远离自己的暗影。最后一讲的结尾，取自2012年英文版，中译本。这张图以前流传的版本来自荣格生前的朋友汉娜•芭芭拉（如果我记得准确的话），现在可以直接引用荣格1925年讲座。荣格生前的朋友，旧金山荣格学院创始人，约瑟夫•安德森，以研究文化无意识和文化情结名世，对应的层次，就是这里的E。达马西奥2018著作（2020年中译本标题《万物的古怪秩序》）是扩展到了层次G甚至更深层的全部有机体。此处的太平洋洋底，H，其实是洋底的深层“地幔”，从那里涌出的岩浆向上冲出夏威夷岛屿（火山口），象征着集体无意识偶然喷涌到个体意识之中。林京注意，荣格界定了“心理的”和“心灵的”，不过，此处中译本的“心灵”，德文应当是“精神”。荣格经常使用Psyche来代表精神或灵魂，而英译者常常不能接受这样的用法，故意译为“心理”。这一错误，最近被德国一位晚近崛起的哲学与荣格心理学家 Wolfgang Giegerich 明确批评。

我认为大多数赞美人工智能的作者，都是因为不理解人类判断力的优势。这些人盲目信任人工智能，还不如那些人工智能的编程者。

2023年2月4日

岑灿来信：亲爱的汪丁丁老师，贸然来信，还望宽恕。本想为您写一份书评投石问路来获取您的关注。但是我想这仍然不够直接，原谅我可能的僭越，我发现了您虽然以一位经济学家的身份游世，但更多的还是精神探索方面的志趣，在这个唯科学和效率独尊的时代里，还有人对神秘事物拥有敬畏心与好奇心。我想在这点上，我们能有非常多且非常深刻的话题。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诚实是第一位的。您有没有什么工作，可以丢给我来做的，精神探索方面的，我想我可以代替您去完成部分工作，您也顺便可以发现，我有没有做您的学徒的资格。我极力避免交往所带来的戏剧性夸张，为此得祷告自己足够诚恳。我经常感受到体内有一颗巨大的核弹，它可以引爆这个世界。但我不知道如何去利用它，我害怕自己走向错误的方向，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这加深了我的自闭，这3年来，辞职以后，从前的朋友们经常担心我是否会疯掉。从前人们对我的期待是——海子式的天才诗人。而且我少年时期预感到我在25岁时可能会自杀，但是24岁那年我得到了呼召——蛇的梦境，去做了3年的精神探索，我摆脱了自己的自杀倾向。然后，我也慢慢知道了，写诗并非是我的志趣所在，我爱它存在的意义胜过它本身，比起这个，思想与音乐有更大的吸引力，它们更抽象，也更本质。对于真实性的探索的兴趣和完成一项伟大而卓越的工作的渴望比这个更高（我甚至不知道这“工作”是什么，但我坚信自己要去完成它），生命的真实——才是我真正的追求，而诗不过是追求真实的过程中的“战利品”，长期以来，我一直以诗人式的“游手好闲”为耻。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自己除了诗人以外的位置。愿您身体健康，如果您有合适的工作，请分配给我；如果没有，敬望您处事顺利。天哪……我本来打算收藏，等以后想清楚了……结果突然发给您了。。。而且无法撤回……。我建议他读我的财新博客。谢谢老师，这很重要。这里头我能理解的都会尽量去理解。看到第三篇，中国人与欧洲人的区别，一点感想，中国人的恶多是伪君子，西方人的恶多真小人。西方文化由于强调主体性，所以恶也常常恶得直接，而中国人则善于勾心斗角，在此之下，就会发展出伪君子。鲁迅看到了这一阴暗面，并且一生都在攻击这里。关于人格暗影的地方，当我凝视到自己的暗影时，我发现了人类之恶，我没有经历任何暴力事件，却被无意识中的恶给吓坏了，虽然我表面还是故作镇定，照常上半，时不时就会被恶的恐惧给折磨，直到下定决心凝视它，直面它，这是一种由心理的恐惧逐渐转化成了生理的恐惧，和蛇的语言类似，这个恶非常让人匪夷所思，它既是创造力，又是恐怖，人类缺乏驾驭它的能力。类似体验的小说有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神话，它里头的宇宙就是一堆非常巨大恐怖的旧日支配者，超出人类想象的恐惧，宇宙是完全混混沌无序的，这又是一个问题， 如果世界确实存在，它的先验秩序存在吗？它又是什么样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训诫，而是古圣的实话。只不过日常之中人太软弱，意识不到表面之下藏着的巨大危机。柏拉图28岁看见老师被城邦处死，我们可以推理出他也是看到了希腊城邦以及民主制度藏匿的阴影，民主一定程度上会导致人的软弱，让高贵之人成为众矢之的，苏格拉底、耶稣、孔子都经历了相当程度的挑战，查尔斯泰勒提到说，原始部落的国王有一个仪式，在他登基之前会让他先经历被臣民羞辱，这是悖谬的，要真正的成为高贵的人，苦难和折磨是必经之路，这就是人类生存的真相，但它的洗炼也意味着终极的幸福，对真实世界的把握。一个人只有足够诚实，才能看见地狱。补充见地：这种声音极其难以分辨，因为人很难知道浮出来的声音，到底是魔鬼的诱惑，还是上帝的声音，在耶稣会的修行中有一种就是分辨这类声音，体现在依纳爵罗耀拉的生平里。什么是智慧？就是对于这个声音具有分辨的能力。最常见也最难摆脱的诱惑是权力。我在这个过程提供一个经验：我知道自己处在同一性危机之中，而我拯救它的方法，不是强行整合，而是用极端的方式把它们彻底砸碎，这导致了一段时间内更严重的精神危机，但是这里一个启示是，往往能带来治疗绝望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希望常常只是一种偶然的发明，而绝望却是真实的境遇。试图举个例子来说明您提出的酒神与日神之辩: 狄奥尼索斯，深渊。走钢丝的人，英雄之旅，自我实现。阿波罗，手里的杠杆。阿波罗的自我道德完善是手里的杠杠，假如没有它的理性我们会被大风吹进深渊。狄奥尼索斯就是深渊，幸福的卓越与受难的痛苦，假如深渊不存在，那么试炼就失去意义。人，就是走在钢丝上完成自我之旅的艺术家。当他从此岸走向彼岸，就是完成了真正的挑战。他胜利之后，把手里的平衡杆丢到深渊里去，象征无意识、创造力、激情、恶毒的狄奥尼索斯把它吞噬。艺术家获得了快乐、荣誉、拯救。没有理性、道德的杠杆，我们就会失足跌入深渊，这时候狄奥尼索斯会把我们吞噬，就像他曾经被切成碎片的经历。而我们如果能够拥有理性的引导，狄奥尼索斯就会成为挑战的一部分。但前提是一个必须先意识到自己的英雄命运，他要知道狄奥尼索斯的存在。这是第一步。阿波罗的部分，也象征着社会秩序，日常生活，面具也从此开始运行，此处可以您在正文中提到的，荣格过于重视深层自我，而忽视了社会自我。社会自我使用的是交往理性和道德习俗。一个完整的自我是狄奥尼索斯与阿波罗的平衡技艺，也就是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既是观众，又是演员。他享受自己的两种身份。一个人如果具有理性的诚实，他就不能说自己是狄奥尼索斯或者是阿波罗，而是试图转化他们的能量。如果他说自己是狄奥尼索斯，那么他会直接跌入深渊，陷入精神分裂。如果他说自己是阿波罗， 他就成为了手里的杠杆，他将陷入人格障碍，他的社会自我出现了问题，身份认同紊乱。画了一张图来说明。一开始是信仰之跃，从日常生活里跳到狄奥尼索斯的深渊的钢丝上，被祂凝视。这时候阿波罗也现身了，之前他处于被遮蔽的状态，因为戴上面具的人，不知道自己正在戴面具，正是对狄奥尼索斯的凝视让人知道自己正戴着面具，这个面具在集体层面，中国是“君子”，柏拉图是“卫士”，在个人就是社会身份的角色。也就是第一个人格。而一旦它无法扮演好、掌握自己的平衡杆，就会跌入深渊，被冰冷残酷的狄奥尼索斯吞食。这就是只有了解黑暗，光明才会显现出其意义。穿越的过程，是知白守黑，如临深渊。这一过程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自我转化的秘仪。画了个草图说明。他先从信仰之跃决定从日常生活中割裂，他听见了“内在”的狄奥尼索斯的召唤，这是深渊的邀请。于是他悬崖撒手，从日常生活中退出，跌落，但他掉到了一根钢丝上，这根唯一的细线通向前方，脚下是无底深渊，不时传来恶意的咆哮，还有超出人类理解能力的恐怖的低语。他必须冷静下来，这时候一根“阿波罗之杆”掉入他的手中，他突然意识从深渊中辨认出了日常生活中的自己是谁。于是他要忍受狂风的吹奏，并且学习聆听风的音乐，他要一步一步的走，每一步都胆战心惊，逐渐的，他学会了平衡的艺术，学会聆听狄奥尼索斯的教训和掌握手中的面具，也就是掌握日常生活中带着面具的他的开关，但是他不能停下脚步，必须往前走，尽管前方全是黑暗。但是在尽头处，有一根梯子，他将在尽头丢下阿波罗和狄奥尼索斯这两个守护神，阿波罗之杆从他手中主动落下去，狄奥尼索斯吞噬了阿波罗，两位神融为一体，理性与非理性，音乐与造型，拯救与逍遥融为一味，这时候他顺着梯子向上爬，他穿越了一个莫比乌斯式的世界，来到了上帝的身边，也就是天堂。

上帝所在之处，不在最高处，而是最低处，三世诸佛也在这里。渊似万物之宗，吾不知谁知子，象帝之先。上帝此处，也是太一，普罗提诺、柏拉图、奥古斯丁、基督等曾经到达的地方。荣格的工作主要是在梳理集体无意识和自我意识的关系，而尼采的工作是指出狄奥尼索斯和阿波罗的辩证关系，柏拉图和奥古斯丁、但丁等诗人、哲学家重在表现过程。这张图还可以继续延伸：是什么能量导致了他从信仰的悬崖处跳跃，这是克尔凯郭尔的工作，试图说明非理性的前提。共时性、非因果性，也可以归纳在狄奥尼索斯的深渊场域里，同时狄奥尼索斯是身体、本能的、激情的，而阿波罗是精神的、道德的、礼节的。如果从神学角度看，狄奥尼索斯是一种肯定哲学，禅宗、密宗、阳明心学乃至中国、东方哲学都属于这个，强调直下承当。而阿波罗属于思辨哲学，否定哲学，要用体系、理论来说明这个世界。其精神的最高表现形式是《神学大全》、《瑜伽师地论》这类极富思辨的书籍。狄奥尼索斯赞美舞蹈、音乐，他不仅要求走钢丝的人能过去，他还要他在钢丝上学会舞蹈，能够用双腿弹奏这根细细的天绳。而阿波罗帮助他在舞蹈结束之后，能够稳定下来、冷静下来，能够在反秩序之中，仍然保留秩序，建立互补性。这在尼采哲学里，有类似的道理，他说艺术家要懂得“用脚写作”。我感兴趣的部分是，发明一种新的类似“君子”和“卫士”的模型，也就是新的道德秩序，回到19年我最开始的问题——尼采之后的伦理学，志在何方？3d建模可能会更清晰。给你看我的读书笔记哈哈哈哈真的太好玩了，忍不住分享给老师，我用一种最自由的方式来做笔记，所有的知识杂糅在一起整合生产出自己的思想，然后按照标签和时间来进行标记在看老师“人工智能时代的读书方法续”老师关于——天才的说法。伊斯兰教有个看法，说是每隔几百年就会降下一个先知，就像珍珠似的，来指导人类。很多现代观念都在强调人的刻意练习，也就是发生性。但天才确实和世界的综合运动有关，歌德自己作为天才，他也要把自己能写出巨作称之为运气。因而，天才性瞬间，天地人神的灵犀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