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16日

商玥来信：丁丁老师，新年好[玫瑰]我是E15的商玥。看到您的朋友圈关于黑巧的一些信息，请问您平时喜欢巧克力对吗？我正好运营一个冰岛的bean to bar巧克力品牌在中国叫做omNom，里面有不错的黑巧，您在国内的话，我可以递给您来品鉴。我答复：啊哈，我很喜欢。不过，我在夏威夷避疫，都第三年了，等我回国一定品尝你的品牌。商玥答复：好呀，期待您早日回国。到时候请您尝尝冰岛的巧克力，冰川水，和鳕鱼[偷笑] 提前祝您和李老师新春快乐，平安喜乐[玫瑰]。我答复：鳕鱼！好的。感谢商玥！商玥答复：客气，美食最好的归处就是美食家[偷笑]。我答复：果然！！已关注了，国内的“omNom 欧浓”。我注意到你们的黑巧最高含量是66%，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含量太高导致重金属超标。我很信任北欧的检测标准，而且，欧浓最初使用的可可豆是北欧名牌Akesson巧克力在马达加斯加出产的，也是佳选。后来的产品，拉美各国的可可豆，也是很好的选择。这篇报道，开篇介绍100%的黑巧，但我浏览你们的网店似乎没有见到。而且，这样高的含量，恐怕很难通过重金属标准。对于专业美食爱好者来说，咖啡与巧克力，必须都是“黑的”。

经济学家普遍认为房地产已进入长期熊市，所以，中央才开始帮助四线和五线城市的地产商，并且央行也放松了房屋贷款利率。但是，长期而言，“90后”的价值观具有颠覆性，他们多数不希望有孩子，也不打算买房。所以，卫健产业和文创产业，是未来一代人的发展中心。我明白永良兄的意思，旨在发展养老产业。可是，养老社区的建设，住房仅贡献20%，卫生设施、养生保健设施、文创娱乐设施、乃至与中心城市的交通便利条件，贡献80%，例如，我的朋友陆铭是上海的经济学家当中最优秀的，他研究都市经济学，主要结论之一是，都市中心半径十公里范围内，在世界各国，房价都是长期可持续的。其余地区就出现大幅波动和长期下跌。我与马寅多次讨论养老社区建设，他始终无法承诺。但是我与他探讨阿那亚的发展方向，以文化创新为核心，我们一拍即合。阿那亚的追随者，主要是70后和80后。北戴河阿那亚的实验剧场，几乎每个周末都有明星演出。住在阿那亚的人，大多是北京的上流人士。所有这些特征，都是东阳不具备的。养老社区，目前成功的国家，只有日本。国内几个最大的养老社区，无一成功。我没有深入研究养老社区，但我的同事们研究之后告诉我上述结论。

这是荣格自传2020年上海译文出版社于玲娜的中译本第六章结语和第七章开篇，我在E21网课特别介绍了西方的智慧传统：从诺斯替密教到炼金术，然后是荣格。那几个注释很重要，因为是荣格晚年的秘书贾菲写的，她整理荣格口述的这本自传，将文稿交给荣格修订，她有机会全面理解荣格毕生思想的演化过程。我对学员们讲解，荣格思想的成熟期，大约经历了十年，1920-1930，但这只是“大约”。不论如何，我引述的荣格思想，集中于这一时期之后，这样，我感觉更可靠。尤其是荣格这样的作者，他对自己使用的文字格外不信任。他在1930年以后的言论和文章，给我的感觉是有了更高的稳定性。好在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的《荣格全集》有很详细的索引，它的电子版，每篇文章标题都可点击显示最初发表的年份。这一检索功能至关重要，因为，《荣格全集》的各卷是根据内容取得卷名的，故而可能收录不同时期的文章。最后，《金枝》，微信读书里有这本书，似乎是最新的中译本，于是我下载了epub格式，1985年我刚从北京来到夏威夷东西方中心时，每天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到处找人聊天，认识了中心图书馆的老馆长，艾丽丝奶奶（她懂中文），有一次，她清理图书馆的旧书，给我留了几本，其中有《金枝》，是典藏英文版。这本书的中译本可以轻松听懂，不必阅读，我手边还有商务印书馆2012年的中译本，对照了第一页，显然，新译本的译者“蘑菇姑姑”不是抄袭。

90后，35岁失业现象，世纪末出生的这一代人，颠覆了以往三代人的价值观，不打算买房的群体突然扩张，自由第一，……这份与他们有关的现象清单可以继续增加。

2023年1月17日

亚来说：还行，总结一下，刚开始低烧两天，嗜睡，无力，七八天后开始咳嗽，用了些中药，西药，三天咳嗽减轻了，两周后，开始觉得鼻子酸酸的，核算检测回归阴了，两三周了还是有些酸酸的。不过精力基本上恢复了。昨日飞回北京。头一次旅行不查验绿码了，都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看来免疫力还有。

我向关注神秘主义的朋友推荐一本好书，是2020年出版的，作者是英国和澳大利亚的考古学家，很优秀，他还是大英博物馆的考古学家。我在维基百科读了他的简介，注意到他的身世，早年被生母弃养，收养他的父母从英国移居澳洲，因此，他有英国和澳大利亚的国籍。养父母迁回英国，他也在英国成长为牛津大学的考古学家。维基百科“Chris Gosden”词条。2020年精装本封面，2021年平装本封面。在翻译这本书的标题之前，我必须贴一段作者在前言里写的说明文字：My definition of magic emphasizes human connections with the universe, so that people are open to the workings of the universe and the universe is responsive to us. Magic is related to, but different from, the other two great strands of history, religion and science: the former focuses on a god or gods, the latter a distanced understanding of physical reality. Magic is one of the oldest world-views and yet is capable of constant renewal, so that a modern magic can help us to explore our physical and ethical connections to the world in a time of profound ecological crisis. 欧路词典的译文：我对魔法的定义强调人类与宇宙的联系，因此人们对宇宙的运作持开放态度，宇宙对我们做出反应。魔法的历史与宗教和科学这两条重要历史分支相关，但又不同：前者关注一个或多个神，后者关注对物理现实的客观理解。魔法是最古老的世界观之一，但它能够不断更新，因此现代魔法可以帮助我们在深刻的生态危机时期探索我们与世界的物理和道德联系。我读了一遍，纠正了一些错误。现在，我建议的中译本书名是：魔法的历史——从冰川时代到现代。至于副标题的其它内容，或可不译。我开始注意这本书，是因为插图非常精美，远超我收集的同类插图，例如，关于中国夏商周的遗址，他坚持嵌入在中国地势图里，这是我最喜欢的表达方式，而以往就是没有看到考古遗址嵌入在中国地势图里。有了地势图，很明显就可理解许多命题，例如“胡焕庸线”，例如李零画出的“三代都城线”。这本书的插图非常细致，虽然用的是汉语拼音。妇好墓全貌。注意细节，这张照片是很细致的，中央那一小块碎石遗骨，看起来面积很小，是因为妇好墓很大，我没有见过清晰度超过这张照片的“全貌”，虽然我手边有妇好墓青铜器手册。妇好墓出土的猫头鹰形青铜酒壶。妇好的丈夫，殷王武丁的甲骨文，是大英博物馆收藏的牛骨。哥贝克利遗址示意图，这是我见过的最完整的示意图。此外，英国的巨石阵与天文示意图，也是我见过的类似研究当中最细致的示意图。最不容易的就是，这位作者是牛津大学和大英博物馆的考古学家，他列出的中国历史年表，结合了最新的考古成果。他对魔法的理解也是“后现代的”：人类心灵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至今未能纳入宗教与科学这两大研究领域。因此，他所说的魔法，实在不应译为“魔法”或“魔术”，我觉着更接近中国先秦时期的“天人感应”学说。

蓝云新微信来信：丁丁你好！我的微信被永久封号，可能转发了一些幸灾乐祸的帖子吧，不安稳活该。这是新注册的微信，很开心你怎么又找到了我！你在国内吗？很久没有听到你的音信。想念你们。还好你和小朋友有联系，我自己没有办法联系你。祖锦还好，谢谢大家的关心，她说怀念杭州的日子，那是人生最美好的记忆。想念大家。希望你们一切都安好。

体验发生在有机体与其环境之间的边界，主要是皮肤表面和其他感觉和运动反应器官。经验是这个边界的功能，而心理上真实的是这个功能的“整体”配置，一些意义得到实现，一些行动完成。经验的整体并不包括一切，但它们是确定的统一结构；从心理上讲，其他一切，包括有机体或环境的概念，都是一种抽象或一种可能的建构，或一种出现在这种体验中的可能性，作为某种其他体验的暗示。……接触边界——例如，敏感皮肤——与其说是“有机体”的一部分，不如说它本质上是有机体与环境特定关系的器官。首先，正如我们稍后将试图表明的那样，这种特殊的关系是增长。人们敏感的不是器官的状况（这将是疼痛），而是场的相互作用。……让我们从最广泛的意义上理解接触、意识和运动反应，包括食欲和拒绝、接近和回避、感知、感觉、操纵、估计、交流、战斗等——发生在边界处的每一种生活关系在生物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中。所有这些接触都是心理学的主题。 （所谓“意识”似乎是一种特殊的意识，一种接触功能，有困难和延迟调整。）现在，被选择和吸收的东西总是新颖的;有机体通过同化新颖，通过变化和成长而持续存在。……然后，我们必须得出结论，所有的接触都是创造性和动态的。……它不能是例行公事的、刻板的或仅仅保守的，因为它必须与新颖性相适应，因为只有新颖性才是滋养的。（但就像感觉器官本身一样，生物体的内部非接触生理学是保守的。……所有接触都是有机体和环境的创造性调整。现场有意识的反应（作为方向和操纵）是现场增长的媒介。生长是有机体/环境场中接触边界的函数；正是通过创造性的调整、变化和成长，复杂的有机统一体才能在场域的更大统一体中生存。……然后我们可以定义：心理学是对创造性调整的研究。它的主题是新奇与常规之间的不断更新的过渡，导致同化和成长。相应地，变态心理学是对创造性调整过程中的中断、抑制或其他事故的研究。……让我们回到我们开始的想法，即经验的整体是确定的统一结构。接触，导致同化和成长的工作，是在有机体/环境领域的基础或背景下形成一个感兴趣的形象。意识中的形象（格式塔）是一种清晰、生动的感知、图像或洞察力；在运动行为中，它是具有节奏、跟进等的优雅能量运动。在任何一种情况下，有机体的需求和能量以及环境的可能性都被纳入并统一在图中。形象/背景的形成过程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该领域的紧迫性和资源逐渐将其力量赋予主导形象的兴趣、亮度和力量。因此，试图脱离其社会文化、生物和物理背景来处理任何心理行为是没有意义的。同时，这个形象是特定的心理：它具有特定的可观察属性，如亮度、清晰度、统一性、魅力、优雅、活力、释放等，这取决于我们主要考虑的是感知、感觉还是运动环境。……格式塔具有特定的可观察心理特性这一事实在心理治疗中至关重要，因为它给出了体验深度和真实性的自主标准。除了为了探索之外，没有必要拥有“正常行为”或“适应现实”的理论。当形象呆滞、困惑、不优雅、缺乏活力（“弱格式塔”）时，我们可以确定缺乏联系，环境中的某些东西被阻挡了，一些重要的有机需求没有被表达；这个人并不“全都在那里”，也就是说，他的整个领域都无法将其紧迫性和资源用于完成这个形象。--- 1951 1994 Gestalt Therapy Excitement and Growth in the Human Personality 答复林京：这一段很经典，出自1951年关于“格式塔疗法”的第一本著作的开篇。我推测，你所说的“突破时空限制”的感受，可能对应于这里的“边界”感的消失，也就是有过三次濒死体验的日本天文学家木内鹤彦描写的“个体意识融入那个巨大意识体”。

2023年1月18日

新款模拟建造游戏，Airborne Kingdom 苹果版，看上去精彩，电脑发热是不可避免的。

2023年1月19日

这是神秘学的经典，Beckles Willson 1908 2020 Occultism and Common-Sense（神秘主义与常识），为这本书写“前言”的，是研究“超心理学”的心理学教授，Professor W. F. Barrett，1844-1925，“前言”的开篇，欧陆词典的译文是：我们这些参与建立心理研究协会的人从个人调查和有能力的证人的证词中确信，在许多幻想和欺骗中，存在着迄今为止科学尚未认识到的重要事实，如果无可争辩地成立，将具有最高的利益和重要性。Beckles Willson 1869-1942 ，他的著作。关于荣格1916年德文第1版1935年第2版《自我与无意识》的中译本的译者，庄仲黎，她的简介（维基百科繁体字版），留德之后，她应当是在台湾生活。最后，在这一主题上的最新专著是：Courtney M Block 2020 Researching the Paranormal --- How to Find Reliable Information about Parapsychology, Ghosts, Astrology, Cryptozoology, Near-Death Experiences, and More，标题直译：超常研究——怎样发现可靠的信息，关于超心理现象，幽灵，星象，动物灵学，濒死经验，等等）。这位作者是印第安纳大学的图书馆馆员，擅长收集文献，她的自序也很正确，理解这类现象的前提概念是“阈限性”，每一个人的认知都受特定阈限性的制约。我在E21网课上解释过我的手绘示意图，心理致幻剂（包括“死藤水”）可导致人脑的丘脑系统（包括下丘脑神经核团）失效，从而解除了脑的阈限性。也因此，死藤水的正确使用可激发无尽的创造性。不过，Ken Wilber 公开表示年轻人不应依赖心理致幻剂。

荣格自传第八章解释玫瑰十字会的“玫瑰”象征酒神精神而“十字”象征理性基督教。这是赫尔墨斯与炼金术的传统。

诸友可在京东买到这款在世界上排名第一的黑巧克力，70%可可含量，而且是纯的Criollo可可豆。世界上的年产量，这款可可豆是真正的贵族，占年产量的万分之一以下（波动很大）。在巧克力专业术语里，Criollo可可豆是“fine flavor beans”，其余全部可可豆是“consumer beans”。据说，Domori（意大利的巧克力公司）垄断了Criollo，所以，用这种可可豆制作的黑巧，价格很高。不过，我在京东商城截图，价格非常正常。只是不能国际邮寄，因为巧克力很容易变质。例如，比利时的软心巧克力，我只在比利时旅行时才买来品尝（1996年我在那里的时候，记得，我自己一天就吃了一磅）。能寄到中国出售的，软心必定变质。京东商城既然出售Domori 70% “白色方块”，价格又这样便宜，诸友不妨尝尝。70%的含量，被称为“入门级”黑巧，口感不会苦涩，也不会有很强的酸感，但是黑巧应当每次一小块“含化”而不是“咀嚼”，相当于“品茶”而不是“喝茶”。

2023年1月20日 

这是昨天介绍的那本经典著作的第14章，哈佛哲学家威廉•詹姆士在家中与嘉宾共同观察当时最著名的一位灵媒入神之后的言语，我让欧路词典直接翻译如下（我见到不少错误）：在著名的媒介中，几乎只有波士顿的派珀夫人从未诉诸过物理现象，她的力量完全局限于催眠表现。没有任何一种媒体，甚至是海伦娜·史密斯，都受到过专业科学观察家如此密切和持续的观察。 1885 年，这位女士的案件首先由哈佛大学的威廉·詹姆斯教授（著名小说家的兄弟）调查。两年后，霍奇森博士和心理研究协会的其他成员开始观察她的恍惚状态。这种观察过程持续了二十年，派珀夫人几乎所有的言论都被记录在案。已故的霍奇森博士孜孜不倦地致力于检验这种现象的真实性。他不遗余力地死了，我相信，相信所有的解释都已经用尽了。

关于派珀夫人的证据如此之多，她两年前应心理研究协会的邀请来到英国，并接受了无数测试，以至于我犹豫如何最好地代表其要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著名教授哈佛大学的夏勒给詹姆斯教授的一封信，该学会的“会议记录”中，他于 1894 年 5 月 25 日以非常开放的心态参加了在剑桥（波士顿）詹姆斯教授的家中举行的降神会。 ).沙勒教授既不赞成媒介，也不赞成心灵感应理论。他写：“我亲爱的詹姆斯，——在 5 月 25 日与派珀夫人的会谈中，我做了以下笔记：——

“你还记得，我和我妻子一起来参加会议；当派珀夫人进入恍惚状态时，夏勒夫人拉着她的手。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我妻子递给派珀夫人一个刻印，她知道，虽然我不知道, 属于她的兄弟，一位来自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绅士，大约一年前去世。派珀夫人立即开始对死者作出明确的陈述，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表现出与他的事务、他直系亲属的事务，以及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家族的事务，里士满家族与这些家族有着密切的社会关系。“在我看来，派珀夫人的陈述完全排除了假设，即它们是我妻子的回答所指导的推测结果。我没有参与提问，但非常仔细地观察了所做的一切。“假设媒体为她在剑桥的会议做了非常仔细的准备，她就有可能收集到她通过两个城市的代理人提供的所有信息，尽管我必须承认这会完成这项工作相当困难。“唯一明显可疑的特征是某些熟悉的洗礼名字被正确地给出，而那些不寻常的名字无法提取，还有一两个名字在洗礼仪式或目录中被正确地给出，但完全错误从家庭习惯的角度来看。因此，我的一个嫂子，我妻子的一个妹妹，名字叫简，这在记录中是真实的，但在四十年的亲密经历中我从来不知道她叫简——事实上，一开始我没认出她指的是谁。“虽然我倾向于假设表演是建立在某种欺骗基础上的，但我必须承认，对媒体的密切观察给我的印象是她是诚实的。在任何其他条件下看到她，对于这个女人的真实性，我应该毫不犹豫地相信我的直觉。“我还冒昧地指出，虽然有些犹豫，但事实上那个从未存在过但声称控制派珀夫人的古代法国人的鬼魂，尽管他说话时带有一流的舞台法国口音，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正如我所发现的那样，按照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发现的他的英语单词的顺序来犯一些典型的错误。无论是什么媒介，我都相信这种“影响”是一个荒谬的恶棍。“我想我没有充分强调媒体似乎掌握的有关我妻子兄弟事务的特殊知识。某些事实，例如，与他突然去世后未能找到他的遗嘱有关的事实，非常整洁和引人注目。它们具有真实生活的品质。所以，同样，一个男人的名字也被正确地赋予了我妻子的兄弟的女儿，但他在预定的婚礼时间前一个月去世了，无论是姓氏还是教名，尽管我和我的妻子都不记得教名。“我无法确定媒体知道她将在剑桥和你一起坐下来，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们中的一些人，通过仔细研究你朋友的家族史来努力准备测试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她已经为 30 多个人做过这件事，我想她可以，尽管有一些困难，获得了她所提供的那种知识。她可能会忘记我妻子的兄弟的名字是 Legh，他母亲的名字是 Legh加布里埃拉，虽然她记得玛丽和查尔斯的遗嘱，也记得剑桥的儿子沃勒的遗嘱。因此，事实上，遗嘱遗失引起的所有麻烦都发生在佩奇先生死后的两周内被孩子们的行为清理干净是未知的。死者被描述为仍然困扰，尽管他声称看到他的家人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给了你一些观察和批评的混合体；让我说我对这件事没有坚定的看法。我很好奇，但对它绝对不感兴趣，因为我不知道如何排除这个假设欺诈，并且在可以排除之前，不能取得任何预付款。“当我握住灵媒的手时，我有了与他们相处的惯常经历——一些荒谬的赞美，称赞我的理解清晰，仅此而已。”除了霍奇森博士和詹姆斯教授之外，对派珀夫人的千里眼进行了第一手仔细研究的还有奥利弗·洛奇爵士、已故的弗雷德里克·迈尔斯、西奇威克夫人、沃尔特·利夫、罗曼·纽博尔德教授和 J. H. 希斯洛普教授，以及所有这些人记录了他们的信念，即结果不能用欺诈或虚假陈述来解释。

牛津的 Estlin Carpenter 教授提供了另一个说明派珀夫人降神会上发生的事情的记述。它的日期是 1894 年 12 月 14 日：“亲爱的 James 教授，昨天我在你家和 Piper 夫人进行了一次会谈，并对获得的结果非常感兴趣，因为它们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们无法辨认出各种人的名字和描述（我的妻子是present); 但我父亲和母亲的名字被正确地给出了，有几个细节当时我根本没有想到。我父亲在他去世时所患的疾病被确定了，但没有把他从我们身边带走的意外。我碰巧随身带的一把小刀被正确地提到了它在他书房桌子上的位置，当我问起房间里的其他物品时，派珀夫人犹豫了很久，写下了风琴这个词. 她自然而然地补充了一个我从未想过的非常值得注意的项目——即在星期天下午或晚上（她的短语是“黄昏”）我们习惯在那里一起唱歌。她正确地说我母亲比她大汉我父亲，但在他之后去世；她以一种让我完全惊讶的方式将她的死与我从瑞士回来联系起来，事实上，她最后一次生病是在我从卢塞恩回到家两三天后开始的。她正确地给出了我妻子名字的首字母，并正确地写下了她父亲的名字，乔治的名字是正确的。她还希望我，以我父亲的名义，不要为一些家庭事务（我最近才知道）担心，尽管没有具体说明它们的性质。最后，虽然我应该首先提到这一点，因为这是在采访的开始，但她告诉我我即将开始航行，并笼统地描述了这艘船，尽管她不能说出它的名字或说出我去的地方。我所看到的足以让我相信派珀夫人拥有一些非常非凡的力量，但我对它们的性质或锻炼方式一无所知。”另一个拜访派珀夫人的人是著名的法国作家保罗·布尔歇先生，他对所听到的事情感到惊讶。他的表链上恰好有一枚小印章，是一位画家送给他的，这位画家早已去世，在最悲惨的情况下，媒体不可能听说过他；然而，她刚一碰到那个东西，就把情况告诉了他。人们可以在协会的报告中引用一个又一个案例，但派珀夫人一直受到如此严格的审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事件或表明正常获取事实的事件。

有些人大胆地猜测派珀夫人事先整理了她的保姆的档案；因为她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轻松获得她的事实；例如，通过阅读私人信件或从其他媒介获得的信息，或通过雇用私人调查代理人。据说这些事情是由专业的千里眼习惯性地做的，他们要么自己去，要么派一个代理人，比如说，一个图书推销员，到某个城镇或地区，并获得他们能获得的所有信息，几个月后返回并给予千里眼的坐姿。有一种信念，而且可能是正确的，即有一个组织提供和交换协会成员由此获得的信息。也许这可以解释一些招魂师在获得“测试”方面的非凡运气。一些去 Mrs Piper 的保姆以前曾访问过其他媒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已经采取了所有预防措施来确保她不会知道保姆的名字，这样她就不能以这种方式使用任何信息，即使她已经获得了任何信息。那些最有资格判断的人确信她的知识不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部分原因是使用的预防措施，部分原因是信息本身。

基于我理解的荣格学说，上述发生于1894年的灵媒观察，在我最喜爱的美国哲学家詹姆士教授家里，由一位不相信灵媒的哈佛教授记录并直接致函詹姆士教授，真是一份相当可靠的文献。那位著名的灵媒在入神之后的言语，根据这份文献，显然有一些错误，但应当是由于她沉浸在集体无意识当中难以分辨个体灵魂及其经历所致。荣格在撰写毕业论文时，也特意参加了数次灵媒对话，并据此获得了学位论文的主题。荣格后来说，他认为那位灵媒有明显的欺骗行为，于是他不再对她有任何兴趣。回顾中国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特异功能热潮，虽然有许多欺骗行为，但也还是有真实的心灵感应。我在这里写过，科学方法的实质是可重复的实验，而通灵术只是看起来“可重复”，恰如葛亮在短篇小说“问米”里描写的那样，次数多了，灵媒难免有欺骗行为。更常见的是，灵媒难以区分个体意识与集体无意识，故而只能借助自己的意识重新表达自己的感受，于是扭曲了来自集体无意识的信息。我可能遇到了两千字的限制。

如前所述，派珀夫人多年来一直受到霍奇森博士的密切关注，但从未有过任何此类事件曝光。霍奇森医生也提前为她安排了十多年的坐姿，从不告诉她坐姿的名字，几乎在每一个例子中，她都不认识这些坐姿的人，而且没有区别地以“史密斯”的名字介绍。她在多次个人开庭中做出了如此多的正确陈述，开庭成功的比例如此之高，很难将欺诈归咎于她。关于日期，她似乎很模糊。她更喜欢给姓氏加上教名，前者是常用的，而不是那些不常用的。由于她对房屋或地方的描述通常都是失败的，因此她很少尝试。派珀夫人似乎是最弱的，事实上，正是所谓的媒体最成功的地方。她的强项是描述疾病、保姆的性格、他的特质和他朋友的性格、他们的同情、爱、恨和一般的关系，他们过去历史中不重要的事件，等等。要在记忆中保留这样的信息是非常困难的，并且通过一般手段获得它几乎是不可能的。派珀夫人的许多人格或“控制者”的言谈、写作和行为方式与地球上的这些人物非常一致。换句话说，她的“控制者”具有高度区分的身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行为，不同的看待事物的方式；事实上，具有不同的性质。例如，1892 年 2 月突然去世的年轻记者和作家 G.P. 的灵魂。几周后，他的灵魂附在了派珀夫人的身体上，虽然派珀夫人生前不认识他，但从那以后的许多年里，他与他的朋友（包括霍奇森博士）进行了无数次长时间的谈话，并提供了许多证据证明他知道已故 G. P.过去，此外，他突然在参加派珀夫人降神会的那些人中认出了他生前认识的人。霍奇森博士找不到任何错误给予这种认可的例子。但 G. P. 只是通过派珀夫人的身体说话并被朋友认出的几个恍惚角色之一。在单独思考派珀夫人的恍惚话语之后，我们不可避免地面临三个结论的选择：（1）欺诈（我在这里认为欺诈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二)有神通的人。 (3) 与死者的灵魂交流。霍奇森博士完全受逻辑力量的驱使，接受了这些假设中的第三个。其他研究过这种现象的人也纷纷效仿。 J. H. Hyslop 博士发表了 1898 年和 1899 年与派博夫人会面的记录。他的报告包含了 17 次会面的逐字记录，并且不遗余力地使记录完整。它有详尽的评论和实验说明，旨在阐明恍惚交流的假定困难。希斯洛普教授经过广泛的调查，没有一项证据被权衡，似乎也没有任何可能的错误来源被考虑在内，最终得出结论，精神交流是唯一符合所有事实的解释，他完全拒绝心灵感应是不充分的。

事实上，第14章也是这本书的最后一章，下面的截图是这一章的最后一节，仍由欧路词典翻译（它过于现代了故而总是用现代口语取代灵媒时代的术语）：我希望那些到目前为止跟随我进行这个对神秘现象之谜的简短调查的人会认识到我努力进行这项调查的公正性。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是带着一颗轻松的心和一颗开放的心出发的。我对这片领土的范围一无所知，我对它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神秘主义的非凡分支、许多毕生致力于将事实与迷信区分开来的博学之士的工作知之甚少。我的心情很轻松，因为，坦率地说，我相信——带着一种内在的、喜怒无常的信念——无论关于巧合梦境、幻觉、灵媒表现、物质化和千里眼的证词多么神秘，它们都可以用正常的解释——这没有什么超自然的。因此，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我主要试图说明心灵感应是如何在大多数表现形式中发挥作用的假设，而对于物理表现形式，例如敲桌子、悬浮等，人类肌肉力量的未知扩展可能可能存在是为了解开谜团。至此，我满怀信心地大步向前。但现在是我失去信心的时候了。心灵感应崩溃了。这是一把无论怎么扭动都无法打开锁的钥匙。 “这并不是说，”正如一位主要的询问者所说，“心灵感应是不够的：它是多余的。”如果证明了离体灵魂的存在，那么所有其他现象也都得到了证明。如果派珀夫人的案例——在多年的严密监视下——让当时一些最深刻的知识分子——一开始持怀疑态度的人——相信她的言论是游离的灵魂造成的，那肯定会说服我。但在阅读证据之前，我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被说服——甚至阅读了该媒体去年在心理研究协会的赞助下在伦敦发表的言论的简历——我自信地断言，从来没有任何形而上学理论被表述为将解释这些表现，除了一个——人的人格在死后的生存。一旦派珀夫人被承认是真实的，那么随之而来的是，困扰人类的招魂术表现，不仅困扰了数代人或在现代通灵术崇拜期间，而且自原始时代以来，就可以说得到了解放。“在我看来，”巴尔福先生在其著名的心理研究协会演讲中说，“至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假设在世界之外，正如我们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已经习惯了在构想它时，确实存在一个区域，它确实不像物质世界的更熟悉的区域那样对实验观察开放，但仍然可以费力地收集一些实验信息；甚至如果我们不能抱有任何信心希望发现这些半透明的现象遵循什么规律，那么无论如何，不​​是作为推测或猜想，而是作为确定的事实，表明存在迄今为止，在我们的科学哲学中还没有梦想到的天地万物。”

还有一个“后记”，由于作者的英文是1908年的，这就使我的欧陆词典的译文显得可笑。后记：因此，我们对神秘学的小之旅结束了，我们回到了普通事物的光芒中——我们知道、可以触摸并找到实际用途的东西。如果我们如此廉价地持有的这种光的一点点能够照亮我们刚刚留下的紧张的斋戒，那么，也许我们以我们沉闷的世俗方式，也许能够将神秘主义者同化为普通人，将看不见的同化为看得见的，将未知同化为已知。但我们并不保证这道白光;然而，即使在我们眼睛已经习惯的阴影中，当某些声音，甚至像马修·阿诺德这样的声音，向我们呼喊：“奇迹被伊图里尔的矛所触动”——“奇迹不会发生”时，我们听到了足够多的声音，让我们感到怀疑，也许会让我们怀疑。诚然，奇迹不会发生：但在这个时代，有一些事件经常发生，就像我们记录的所有时代一样，从超常的意义上说，这些事件是奇迹——科学对此没有提供一致的解释。催眠术不是奇迹吗？心灵感应不是奇迹吗？占卜棒不是奇迹吗？威廉·拉姆齐爵士（Sir William Ramsay）或詹姆斯·克莱顿-布朗爵士（Sir James Crichton-Browne）会把这些表现形式扔进卑鄙和江湖骗子的边缘吗？假设他们，像他们一样，继续怀疑——怀疑在任何社会中都不是固定的数量吗？人们的印象是否一致——在他们的预设中，在他们让周围的每一个事实都集中在它之前，他们用色彩的质量浸泡周围的每一个事实？读者可能会反对说，我带领他进入神秘学的荒野，我自己没有看到鬼魂。我自己的经历在哪里？我自己与催眠师、心灵感应师、媒介、神秘人的个人接触关系在哪里？这难道不感兴趣吗？也许是这样：如果那些与那些具有最好和最令人信服品质的人有关的现象总是出现在随意的传票上，如果我被广大公众视为一个理智的、没有偏见的证人。当然，我没有见过鬼魂，我至少做到了这一点：我见过那些男人——更好的男人——他们见过。这在一开始就是我简短行程的真正目的。我设计的与其说是参观神秘学本身，不如说是对我在神秘主义的文学小径上遇到的神秘学证人的询问。我希望我已经做到了，不是令人满意的——非常匆忙的——但诚实地，并且想像一个回国的旅行者一样告诉那些比我更无知的人，我所听到的奇迹，每个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亲眼看到并自己冥想。瞎子带领瞎子——是的——但是——有耳朵的人让他听！再说一个字。我希望看到对所有相信超常现象真理的思想进行普查。这会让怀疑论者大吃一惊。这将向他揭示，整个社会对唯心论和另一个世界的态度不是社会组成部分的一小部分的态度，甚至不是赫胥黎对全能上帝的平衡态度。我们应该看到一些完全不同的东西;甚至与众不同的东西，除了宗教之外。我们应该看到那些人，通常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爆发出哈姆雷特对霍雷肖的射精，并拒绝相信他们经历中的某些事件可以通过偶然或妄想来解释。即使在宗教人士中，在我看来，这种信念也是世俗的，而不是来自正统的信仰。爱默生写道：“离我远非如此，那种不能容忍超自然的、浩瀚的不耐烦：远离我的欲望是解释一切吸引想象力的东西，以及困扰我们的伟大预感。我也心甘情愿地说冰雹！到超越理解的肯的未知的艺术力量。阿门！

就在昨天，我拿起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作者的书，一种文学自传，找到了以下段落：—“我不认为巧合的假设可以掩盖事实。这是我生命中使我相信精神干预的几件事之一 - 我们之外的某种仁慈力量的提示，试图在可能的地方帮助我们。

自然杂志2023年1月18日报道 Multimillion-dollar trade in paper authorships alarms publishers：每年数百万美元“冒名顶替作者的交易市场”。经过对比阅读，现在我觉着《科学》甚至不如《自然》。

荣格自传的第九章“旅行”的第四节“印度”，写了他1938年访问印度的经验与反思。值得全文贴在这里，我使用的是于玲娜上海译文出版社2020年的中译本：IX（4）印度   1938年的印度之行并不是我主动前往，当时印度的英国政府邀请我出席加尔各答大学二十五周年相关的纪念活动。那时，我已经读过大量印度哲学和宗教史方面的书，对东方智慧的价值深信不疑。但我必须去那儿得出自己的结论，同时像蒸馏瓶中的“人造人”一样待在自己内心中。印度就像一个梦一样影响我，因为我一直并且仍然在探索自己，探索关于自己的独特真相。当时，我正在对炼金术哲学进行紧锣密鼓的研究，这次旅行构成了其间的一段插曲。这项研究让我十分着迷，因而随身携带了1602年版《炼金术剧场》的第一卷，其中包含格拉尔杜斯·多诺尔斯的主要著述。旅行途中，我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于是，属于欧洲思想基本岩层的这一材料和我对异国思想文化的印象形成一种持续的对位关系。二者都来源于最初的无意识心灵体验，所以带来了同样、相似至少是可以比较的启发。印度让我第一次直接体验到一种异域的、高度迥异的文化。中非之旅也贯穿着截然不同的元素，但文化在那里并不占据主导。至于北非，我在那儿从来没有机会和一个能把他的文化付诸言语的人交谈。不过，在印度，我有机会和能代表印度思想的人谈话，并将其与欧洲作比较。我曾经和迈索尔（Mysore）土邦主的古鲁（智慧导师）S.苏勃拉马尼亚·艾耶尔（S. Subramanya-Iyer）有过深入交谈，我在他那里做客了一段时间。我还和其他许多人交谈过，可惜已经记不起他们的名字。另一方面，我有意避开一切所谓的“圣人”，因为我必须获得我自己的真理，而不是从他人那里接受我无法自己获得的东西。如果从圣人那里学习，把他们的真理当作自己的，我会觉得是一种偷窃。在欧洲，我也一样不能向东方借用任何东西，而必须自己来塑造我的生命——用我内在的存在告诉我的，或是大自然带给我的。在印度，我关心的主要问题是邪恶的心理本质。这个问题融入印度人精神生活的方式给我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并让我用新的视角来看它。一次，我和一位有教养的中国人谈话，其中一件事也多次让我印象深刻——这些人能够整合所谓的“恶”而不“丢脸”。我们西方人做不到这一点。对东方人来说，道德问题似乎不是首要的，不像我们那样。对东方人而言，善和恶都有意义地包含在自然之中，且只是同一种事物的不同程度。我发现，印度精神中包含的恶和善一样多。基督徒努力追求善，并屈从于恶；印度人则觉得自己存在于善恶之外，并试图通过冥想和瑜伽来实现这一状态。我反对的理由是，在这样的态度下，善和恶都没有了真正的边界，这就造成一种停滞。人既不真的相信恶，也不真的相信善，这样善或恶最多被看成是我的善或我的恶，看成对我来说的善或恶——这给我们留下似是而非的表述，即印度精神既缺乏善也缺乏恶，或者说，印度精神背负了太多的矛盾，以至于需要无诤，即从对立双方和万事万物中解放出来。印度人的目标并不是道德完善，而是达到无诤的状态。他们希望从自然中解脱出来，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在冥想中寻求无象和空性的境界；而我则希望一直处在对自然和心灵意象进行活跃沉思的状态中。我并不想从人类的存在、我自己或是自然中挣脱出来，因为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最伟大的奇迹。自然、心灵和生活，在我看来就像是神性的展现——夫复何求？对我来说，存在的最高意义只在于其当下所是，而不在于其所不是或不再是。

因为有两千字的制约，我只好一次贴一张长截图，译文仍取自于玲娜2020年的版本：在我看来，没有不惜一切代价的解脱。我不能从某种自己并不拥有、没有做过或没有体验过的事中解脱出来。只有当我做了能做的一切，当我完全献身于某事并最大限度参与其中，才有可能实现真正的解脱。否则，我就斩断了自己心灵中相应的部分。当然，我没能完全投入某种体验可能有充分的理由。但这样，我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而且必须明白，我可能忽视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这样，我就通过对自己无能的清楚认识弥补了积极行动的缺乏。一个人如果还没有穿越自己激情的地狱，是永远无法克服这些东西的。他们会住在隔壁的屋子里，随时投掷出火焰点燃他自己的房子。每当我们半途而废、抛诸脑后、忘记太多，我们忽略的事就有卷土重来的危险。在科纳拉克（Konarak）〔奥里萨邦（Orissa）〕，我遇到一位梵学家，他亲切地提出要和我一道参观寺庙和神舆。那里的塔身自下而上全刻满了精美的色情雕像。我们就这一非凡的事实讨论了很久，他解释说，这是一种实现心灵净化的方式。我表示反对——指着一群站在遗迹前的年轻农民，他们张着嘴，欣赏着这些华丽的雕刻——那一刻，这些年轻人不太可能正在经历心灵净化，而更有可能满脑子充斥着性幻想。对此，他答道：“但这就是关键。如果他们不首先实现自己的业，又怎么能得到净化呢？这些公认的色情雕像，就是为了让人想起他们的达摩（法）(26)，否则这些没有意识的家伙会忘记达摩的。”我想认为年轻人可以像过了发情期的动物一样忘记自己的性欲，真是种奇怪的观念。然而，这位圣人坚持认为，他们像动物一样无意识，确实需要及时告诫。为此他说，在他们踏进寺庙之前，就会在这些外部装饰的提醒下想起他们的达摩，因为如果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达摩并实现它，就不可能参与心灵的净化。步入寺庙大门时，我的伙伴指给我看两位“引诱女”，即跳舞女孩的雕像，有着诱人的臀部曲线，对走进来的人微笑致意。“你看到这两个跳舞的女孩了吗？”他说，“这是一样的意思。当然，这并不适用于你我这样的人，因为我们已经获得了一种超越这些东西的意识水平。但对那些农村小伙子来说，这是不可或缺的指导和训诫。”当我们离开神庙沿着一条旁边有男性生殖器雕像的小道前行时，他突然说：“看见这些石头了吗？你知道它们的意思吗？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吃了一惊，心想每个孩子都看得出来这些石雕刻的是阴茎，但他无比严肃地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这些石头，是男人的私处。”我以为他会告诉我这些阴茎象征着湿婆大神。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但他只是自命不凡地点点头，像是在说：“是啊，就是这样的。你们这些无知的欧洲人显然永远想不到！”我把这个故事告诉海因里希·齐默尔（Heinrich Zimmer）时，他欢呼道：“终于听到关于印度的真人真事了，算是有所改变！”

这是我希望贴出的荣格印度之旅感受的最有意义的一段文字：我参观了桑奇佛塔（the stupas of Sanchi），佛陀在那里开示了《一切燃烧经》。当时，一阵强烈的情绪袭来。当我遇到一个重要的事件、人或是想法，但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其重要性的时候，常常就会出现这种情绪。佛塔建在一座石头很多的小山上，沿着一条大石板铺成的舒适小路，穿过一片绿色的草地就能到达山顶。佛塔保存着佛陀的遗骨，呈半球形，仿佛两个巨大的碗扣在一起，凹面对凹面，就像佛陀在《大般涅槃经》中描述的那样。英国人带着无比崇敬的精神完成了其修复。这些建筑中最大的一座被围墙环绕，围墙有四道精制的门。你从其中一道门进去，沿着道路转向左侧，然后就会围着佛塔顺时针转一圈。四个方位基点上各有一尊佛陀的雕像。绕完一圈后，你就进入了位置更高、方向一致的第二圈。远处平原的景色、佛塔、寺庙遗迹、这片圣地孤独的宁静，让我沉醉其中。我向旅伴告辞，独自沉浸在这里的强烈氛围中。不多久，我听到有节奏的锣声由远及近。一队日本朝圣者一个跟着一个走了过来，每人都敲着一只小锣。他们敲出古老咒词唵嘛呢叭咪吽的节奏，锣声落在吽字上。他们在佛塔外深深鞠躬，然后穿过大门。佛陀的雕像前，他们再次鞠躬，吟唱着赞美诗一样的歌。他们绕完两圈，在佛陀的每一尊雕像前都唱一首圣歌。看着他们时，我的心和灵也跟他们在一起，心里有某种东西在默默感谢他们神奇的到来，帮我抒发了难以言表的情怀。如此强烈的情感，表明桑奇山对我来说意味着某种核心的东西。我在这里看到了佛教的新的一面。我把佛陀的一生看作自性的现实，它成功突围，并成为一种个人生活。对佛陀而言，自性高于一切神明，是个统一的宇宙，代表人类存在的本质和世界整体的本质。自性同时体现了固有的存在和已知的存在两个方面，没有这两方面世界便不复存在。佛陀看见并领悟了人类意识在宇宙起源意义上的尊严，因此他很清楚，如果人熄灭了这道光，世界将沉入虚无。叔本华的伟大成就在于，他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是重新独立发现了这一点。和佛陀一样，基督也是自性的一个体现，但是在一种截然不同的意义上。二人都代表着对世界的征服：佛陀是出自理性的洞察，基督是作为命中注定的牺牲者。基督教中有更多的苦难，佛教中有更多的洞见和作为。两条路都是对的，但在印度人的理解中，佛陀是个更圆满的人。他是个历史人物，所以更容易被人理解。基督既是历史人物，又是神，所以更难被领会。说到底，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他只知道必须牺牲自己，这个要求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牺牲像天命一样发生在他身上。佛陀活出了自己的人生，寿终正寝；而基督作为基督的活动，很可能只持续了不到一年。后来，佛教经历了和基督教一样的转变：佛陀成为自性发展的意象，成了供人效仿的楷模。而事实上，佛陀曾开示说，跳出因果轮回，每个人都能觉悟成佛。同样，在基督教里，基督是一个典范，他的完整人格存在于每一个基督徒心中。但历史潮流导致了效法基督。个体不再追求自己命中注定的通向完整之路，而是试图模仿基督的道路。东方也一样，历史潮流导致了对佛陀的虔诚模仿。佛陀应该成为被效仿的楷模，这种观点本身就削弱了他的思想，正如在基督教思想的演化过程中效法基督成了其致命停滞的先兆。佛陀凭借自己的领悟力，远超梵天诸神，基督也曾对犹太人喊道：“你们就是神”（《约翰福音》第十章第三十四节），但人们无法理解他的意思。相反，我们发现，所谓的基督教西方远没有创造出一个新世界，而是迈开大步朝向毁灭现有世界的可能性。

第十章也非常关键，标题是“vision”，于玲娜的中译本：10．视象

1944年初，我的脚受了伤；祸不单行，紧接着又犯了心脏病。在无意识状态中，我多次体验到谵妄，看到许多视象，这是从我濒临死亡、接受输氧和樟脑注射时开始的。那些意象如此可怕，以致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护士后来告诉我：“当时你仿佛被明亮的光芒环绕。”她补充说，有几次，她在濒死的人身上见到过这种现象。我当时已经抵达了最远的极限，不知道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灵魂出窍。不管怎样，我身上发生了相当奇怪的事情。我仿佛高悬在空中，下方的远处，地球沐浴在一片辉煌的蓝光之中。我看到深蓝色的大海，还有大陆。锡兰在我脚下很远的地方，正前方则是印度次大陆。我的视野并没有囊括整个地球，但它的球形轮廓清晰可辨，它的边缘透过那奇妙的蓝光闪烁着一层银色。地球上许多地方似乎都是有颜色的，要不就是一些深绿色的斑点，像氧化的银器那样。左边远处有一片广阔的区域——是赤黄色的阿拉伯沙漠，仿佛地球的银色在那里呈现出一种金红的色调。然后就是红海，更远更远的地方——仿佛是在地图的左上方——只能看到地中海的一角。我的目光主要望着那边，其他一切似乎都模糊不清；也能看见白雪皑皑的喜马拉雅山，但那个方向云遮雾绕。我根本没有朝右边看。我知道自己快要离开地球了。后来我发现，要有这么广阔的视野需要到达怎样的高度——大约一千英里！从这个高度看到的地球，是我见过最壮丽的景象。我注视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之前我是背靠印度洋站着，面朝北方；现在似乎转了个身，朝向南方。新的东西进入我的视野。不远处，我看见一块黑色的巨石浮在空中，像是块陨石，约有我的房子那么大，或是更大些；它漂浮在太空中，而我自己也漂浮在太空中。我在孟加拉湾的海岸上见过类似的石头，是黄褐色的花岗石，其中一些被挖空，凿成了寺庙。我的石头就是这样一块黑色巨石，上面有个入口，通向一个小前厅。入口右侧，一个皮肤黝黑的印度人以莲花坐姿势静静坐在一条石凳上。他身穿白袍，我知道他正在等我。走上两级台阶就进了前厅，厅内左侧是神殿的大门。大门周围环绕着无数个小壁龛，每个壁龛里都有个茶碟状的凹穴，里面灌满椰子油，配有点燃的小灯芯，大门就被这些明亮的火焰包围着。我在锡兰康提的佛牙寺里见到过这样的景象，佛殿大门也是被好几圈这样的油灯所环绕。当我走上通向岩石入口的台阶时，奇怪的事发生了：我感觉一切都渐渐蜕去，我的追求、渴望和思想，尘世间的万千风景，全都离我而去，或说是从我身上剥离——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不过还是有些东西留了下来，仿佛现在我带着所有自己经历过、做过的和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可以说：这一切与我同在，我就是这一切。也就是说，这一切构成了我。我由自己的历史构成，而且很确信：这就是我。我就是存在过的这一切和完成了的这一切。这体验给我一种极其匮乏的感觉，但同时又相当充盈。再也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渴望的。我以一种客观的形式存在，我就是我所经历和生活过的。起先，湮灭感占据主导，那种被剥夺或被劫掠的湮灭感。但突然间，这变得无关紧要。一切似乎都过去了，留下来的只有既成事实，而没有任何对过往的指涉。我对逝去或被剥夺的东西不再感到遗憾，相反我拥有我所是的全部，而这就是一切。另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走进寺庙时，我确信自己将进入一间明亮的屋子，在里面见到我在现实中的亲朋好友。在那儿，我终将明白——这也是确定的——我或我的一生，是历史中的哪一环。我会知道我之前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存在，我的生命流向何方。在我看来，我的一生常常像是个没头没尾的故事。我觉得我是个历史碎片，是一段丢失了上下文的摘录。我的人生仿佛是从一长串事件中剪下来的，许多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为什么选了这个部分？我为什么带着这些特定的预设？我用它们做了什么？接下来会怎样？我确信一旦进入这座石庙，所有这些问题都能得到解答。在那儿，我会明白为什么一切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关于过去是怎样、未来会怎样的问题，我将在那儿遇见知道答案的人。正思考这些问题时，发生的事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意象从欧洲方向浮了上来，那是我的医生H博士——或者说，是他的样子——头戴一条金链，或是一个金桂冠。我立刻发现：“啊，这是我的医生，当然啦，就是那个一直在给我看病的人。但现在，他以最初的形式出现了，就是科斯（Kos）的巴塞勒斯。现实中，他是这位巴塞勒斯的化身，是这个自古以来存在的原初形式的世俗体现。现在，他以原初形式出现了。”想来，我也是以原初形式出现的，尽管我并没有观察到这一点，只是想当然地认为。他站在面前时，我们之间出现了无声的思想交流。H医生受地球派遣，给我送来一条消息，说有人反对我离去，我还没有权利离开地球，必须返回。话音刚落，视象就消失了。我深感失望，因为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意义。痛苦的剥离过程只是徒劳，还不允许我进入寺庙加入昔日的亲朋好友之列。在现实中，我又花了三个星期才下决心活过来。我没法进食，因为所有的食物都让我厌恶。病床上见到的城市和山峦的景色，在我看来就像一块有黑洞的彩绘帘子，或是一张破报纸，印满毫无意义的照片。我失望地想：“现在，我又要回到‘盒子系统’了。”因为我觉得，在宇宙的界限外面，仿佛人为建起了一个三维世界，其中每个人都独自坐在一个小盒子里。而现在，我得重新说服自己那是重要的！生活和整个世界就像一座监狱，而要再次对这一切安之若素真是让我不胜其烦。我很高兴摆脱了这一切，而现在又要——和其他人一起——被一根绳子吊在一个盒子里。漂浮在太空中时，我没有重量，也没什么东西拽着我。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过去！医生让我活了过来，这使我对他相当抗拒。同时，我也替他担忧：“天哪，他有生命危险！他以原初形式出现在我面前！有人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就意味着他快死了，因为他已经属于那‘更大的群体’了！”我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觉得H医生会代替我死去。我竭尽全力和他谈这件事，但他不能理解我。然后，我开始生他的气：“他为什么总是假装不知道自己是科斯的巴塞勒斯？他不是已经具有原初形式了吗？他想让我相信他根本不知道！”这让我恼火。妻子责备我对他如此不友善。她是对的，但那时我生他的气，是因为他执意不愿谈论在我的视象中发生过的事。“该死，他应该当心点。他没有权利这样不顾危险！我要告诉他得好好照顾自己。”我坚信他的生命危在旦夕。事实上，我是他最后一位病人。1944年4月4日——我仍记得确切的日期——自从生病以后，我第一次获准在床边坐起来。同一天，H医生却病倒了，而且再也没有下过床。我听说他患上间歇性发热，不久就死于败血症。他是个好医生，有几分天赋，否则不会以科斯国王的样子出现在我眼前。那几周，我活在一种奇怪的节奏里。白天我总觉得抑郁，虚弱难过，几乎不敢动。我哀怨地想：“现在我得回到这个乏味的世界了。”傍晚我会睡着，一直睡到午夜时分，恢复知觉后醒着躺大约一小时，但在一种完全不同的状态里，仿佛灵魂出窍。我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太空中，就像安全地待在宇宙的子宫里——待在巨大的虚空中，心里却充满无与伦比的快乐。“这就是永恒的极乐，”我心想，“难以形容，真是太奇妙了！”我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中了魔法。半夜的这个时候，护士给我送来一些加热过的食物——因为只有在那时我才吃得下东西，而且有食欲。我一度觉得她是位犹太老妇，比实际年龄老得多，而且在为我准备仪式用的犹太食品。我看她的时候，她脑袋周围似乎有一圈蓝色光环。我仿佛置身石榴园中，泰福瑞（Tifereth）和玛寇（Malchuth）的婚礼正在那里举行。或者我是西蒙·本·约斋拉比（Rabbi Simon ben Jochai），那里正在庆祝他来世的婚礼。那就是卡巴拉传统中的神秘婚礼。我描绘不出这场婚礼多么美妙，只能不断地想着：“这里就是石榴园！这里就是泰福瑞和玛寇的婚礼！”我不知道我在其中是什么角色，说到底，这就是我自己：我就是这场婚礼，而我的至福就是这场极乐婚礼的至福。石榴园渐渐消失，场景改变了。接下来是羔羊婚娶，耶路撒冷张灯结彩。我无法描绘其细节，那种喜乐妙不可言，天使出席、明光烁亮，而我自己就是“羔羊婚娶”。这一场景也消失了，接着出现了新的也是最后的视象。我沿着开阔的山谷走到尽头，前方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山谷尽头有一座古典的圆形露天剧场，坐落在一片绿色的风景中，宏伟壮丽。剧场里正在庆祝圣婚，男女舞者登上舞台，众神之父宙斯和赫拉在一条鲜花装饰的躺椅上圆房，完成了神秘的婚礼，就像《伊利亚特》中描写的一样。这些体验都非常愉快。夜复一夜，我漂浮在一种单纯的极乐状态中，“周围簇拥着一切造物的意象”。渐渐地，各种主题融合在一起，变得暗淡。通常，这些视象会持续大约一小时，然后我再次入睡。渐近黎明时，我会觉得：现在，灰暗的早晨又来了，灰暗的世界带着那些盒子又来了！愚蠢至极，毫无意义！内在状态如此美妙迷人，相形之下，这个世界显得荒唐无比。我越恢复元气，这些视象越是微弱；第一次视象出现不到三周之后，它们就完全停止了。那些视象出现时美好而强烈的感情实在难以言传。这是我体验过最美妙的事物。而白天的对比多么强烈：我深受折磨、烦躁不安，每件事都能激怒我，每件事都那么物质、那么粗鲁、那么笨拙，在空间和精神上都大受限制。这简直是在坐牢，却不知道为什么。然而，它有一种催眠的力量、一种说服力，仿佛这就是现实，因为我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它的空洞。虽然我对世界的信念又回来了，但自此之后，我再也无法完全摆脱一个印象，即生命是种片段的存在，在一个专门为它而设的盒子般的三维宇宙里演绎。还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起先，当我看到石榴园的视象时，我请护士原谅我可能给她带来的伤害。我说，房间里会变得非常圣洁，可能对她有害。她当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对我来说，圣洁的到来伴随一种神奇的氛围，我担心别人可能无法承受。那时，我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谈论神圣的气味，谈论圣灵的“香气”。就是这个。房间里有种无法言传的圣洁的气，神秘融合就是它的显现形式。我从没想到能有这样的体验，这并不是想象的产物。这些视象和体验完全是真实的，其中没有任何主观的东西，它们都有种绝对客观的品质。我们不好意思使用“永恒”这个词，但我可以把这种体验描述成一种非时间性的狂喜状态，当下、过去、未来在其中合为一体。时间中发生的一切都被聚集成一个有形的整体。没有任何东西分散在时间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被时间的概念度量。最好把这一体验定义为一种感受状态，但它是一种无法通过想象来制造的感受状态。我怎能想象自己同时存在在前天、今天和后天？有些事应该还没有开始，另一些事无疑正在发生，还有一些事已经完成——然而，所有这些都是同一个东西。感受所能把握的，只是一种概要、一个色彩斑斓的整体，它同时包含着对开始的期待、对正在发生之事的惊讶和对结果的满意或失望。人交织在一个难以描述的整体之中，但可以带着彻底的客观性观察它。后来，我又一次体验到这种客观性。那是在妻子去世之后。我在一个很像视象的梦里见到她。她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直视着我。她正值最好的年华，大概三十岁上下，穿着许多年前我的灵媒表妹给她做的衣服。那可能是她穿过最漂亮的衣服。她的表情不悲不喜，而是相当客观、智慧、通情达理，没有一点情绪化的反应，似乎已经超越了情感的迷雾。我知道那不是她，而是她留给我的肖像；不是她自己画的，就是委托别人画的，其中包含了我们关系的开始、五十三年婚姻中的重大事件，还有她生命的结束。面对这样一种整体，人无话可说，因为它很难被理解。我在这个梦和这些视象里体验到的客观性，是自性化完成之后的一个部分，它意味着从价值判断和我们称为“情感连接”的东西中脱离出来。一般来说，情感连接对人类非常重要，但其中含有投射，必须收回这些投射才能实现自我、实现客观性。情感关系是欲望的关系，被强迫和限制所污染。对他人有所期待，就会让对方和我们自己不得自由。客观的认知藏在情感关系吸引力的后面，这似乎是核心的秘密。只有通过客观的认知，才可能实现真正的融合。病愈之后，我的工作进入一个硕果累累的阶段。许多主要的作品就是在那时写成。我获得的洞见或是那万物终结的视象，让我有勇气提出新的构想。我不再试图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让自己臣服于思想的流动。这样，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呈现出来，有条有理。这场病还带给我其他改变，也许可以称之为对事物当下状态的肯定：对事物无条件的“是啊”，没有任何主观抗议——接受我所看到、理解到的存在的限制，接受我自己碰巧具有的本性。生病之初，我曾感觉自己的态度出了某种问题，而且我在某种程度上对此负有责任。但是，当人走上自性化的道路、过上他自己的生活，就应该考虑到错误。没有错误，生活就不完整。谁也不能保证——即便只是片刻——我们不会犯错，不会落入致命的危险。我们可能会设想一条确定的道路，但那是死亡之路，那之后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至少正确的事情不会发生。走上确定道路的人，与死无异。这次生病之后我才明白，承认自己的命运有多重要。我们能以此造就一个自我：当不可理解的事发生时，它不会崩溃，而是更加持久，能够承受真相，有能力应对世界、应对命运。这样，经历失败也是在经历成功。不论内在还是外在，都没有什么会受到困扰，因为人自身的延续性能承受生命和时间的流变。但只有当人不过分好奇地插手命运造化时，这一切才可能实现。我也意识到，人应该接受自己心中自主产生的想法，将它们看作自身现实的一部分。当然，真和假的范畴一直是存在的，但由于它们并非一成不变，所以位居第二。思想的存在比我们对它的主观判断更重要，但这些判断也不应该被压抑，因为它们也是现存的思想，是我们完整性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