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就是说,不是近代和古代,而是当代。我的素描,直接就是日常生活,可以说是“当下”,谓之“当下的中国社会”素描。而且素描不能是油画或水彩画,素描只画骨不画肉,少了虚饰和矫情。
扫地的以及泛而言之每一位清洁工都可以旁若无人大张旗鼓仿佛帝王一般地工作。与这样的气派完全相反的,是日本的同类工人,低头弯腰毕恭毕敬如履薄冰仿佛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妻子说,这是因为日本的清洁工分早班和晚班。早班的必须在清晨4点清洁完毕,于是路人很难遇见他们以及他们可能扬起的尘土。晚班的要等多数上班族回家之后才开始工作,大约只有加班的人才遇见他们以及他们或许扬起的尘土。也未必如此,扬尘的程度似乎与清洁工的心情和教养有密切关系。物业盘剥底层劳动者,这是中国特色。早班和晚班都是这一批清洁工,省了一半工资。至于扬尘或垃圾随风起舞,那是顾客和路人必须承担的后果,与物业无关。这就是外部效应,任何行为都可以有外部效应,正的如邻家花园里的草绿红香,负的如扫地扬尘随地吐痰打开车窗弹烟灰。两百年以来,中国人不缺德缺的是公共生活和公共意识。
市场经济无非是一种定价方式,让私价通过交易成为市价。灵魂和道德难以定价,因为私价与私价可有天壤之别,于是不能交换。当然有人愿意做这笔交易,例如当下的百度排名与莆田系医院,或者,李彦宏与金钱。但是还有人不愿意做这类交易,故而,他们必须承受那些将灵魂拿来与魔鬼交易的人的行为之外部负效应,有时候很严重,以生命为代价。
凡议论中国社会者,很难有所进展,大致要以“积重难返”四字概括,省了描写太多太繁杂太盘根错节的细节。邹谠说中国革命之所以成功是因为革命者连根拔起了中国乡土社会但之所以革命之后难以有正常的社会是因为重建社会远比摧毁社会更难,若革命用了28年,则重建社会或许用280年。窦文涛的观察是:精英们干脆回避自己的责任,一走了之。精英们的这类行为,我称为“精英失灵”。世界各国历史,精英不可以长期失灵,否则积重难返就要演变为内战与革命。
可是精英怎样不失灵?许多年前一位中共党员对我说过,共产党之所以腐败,由革命的转变为执政党固然是根本原因,但补救乏力,是因为难以解决党员干部的吐故纳新问题。他是地方干部,看问题也是注重细节的,因此不会跟着我叫嚣多党政治和宪政之类无聊空论。
今天我随妻子去苏州一游,三日返回,然后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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