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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我”,在过程哲学视角下,只是一束特定过程的聚合,若这一涌现秩序表现为“意识”,则可有“自我意识”(意识反思自身)。虽然,许多意识并不自我意识。有鉴于此,心理学视角下的意识其实是从完全无意识到完全有意识的连续谱系。注意,完全有意识不是普通人在日常生活的繁忙之中可以达到的境界,它要求《庄子》“大宗师”描述的颜回“坐忘”状态——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或与梁漱溟感受的“明心见性”状态相似:静,以通天下所感。又或如荣格《红书》卷首笔记所言:这些年代,我与你(即“红书”)的对话,探寻内在的图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日。舍此之外的全部,皆源于此。它开启之后,一切细节都不再重要。
 
  导致了“我”的涌现的那一束过程,当它们离散时,“地水火风,四大皆空,”我的肉身随之消亡。虽然,我的意识很可能返归宇宙意识之内(参阅:Stuart Hameroff and Roger Penrose,2014,“consciousness in the universe”,《Physics of Live Reviews》vol. 11,page 39-78)。彭罗斯最新的论证之所以引我关注,因为,意识在物质之前发生且弥漫于宇宙之内,这样的宏观想象与我心灵深处的神秘主义基调形成共鸣。
 
  凡在时间之内持存的,必有生灭。其生,过程聚合;其灭,过程离散。现象在时间之内持存且涌现为可观察的,不妨根据现象的持存时间将全体现象分类。 若两现象有不同的持存时间,则持存时间较长的,与持存时间较短的相比而言,称为“慢变的”。怀特海的感受(《思维方式》),越是慢变的现象,就越可能是更宏观的过程所致。例如读书,我只看到一个字时,无法推测跟着它出现的是什么字,但我看到一连串字故可推测全句时,我对即将出现的下一个字就有更加确定的预期。这里,与单字的可能变化相比,句子是慢变的现象,由更宏观的过程(语法结构)决定。在经济学理性选择模型里,与内生于模型的变量相比,外生于模型的参量是慢变的,它们由更宏观的过程决定。与个体的生灭相比,社会的生灭由更宏观的过程决定。与地球上的生物现象相比,地球本身的生灭由更宏观的过程决定。与狭义“自我意识”(ego)相比,广义“自我意识”(self)由更宏观的过程决定。
 
  现象集合里,有快变的现象,有慢变的现象,有非常慢变的现象,有最终可视为“恒定的”现象。与经济学模型相类,科学研究通常假设慢变的是参量而快变的是变量。光速不变,光速是物理学想象的恒定参量。克莱因在计量领域的工作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他写过一篇文章,标题是“伟大的常量”,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宏观经济“资本与产出”之比,几乎可视为常量,于是衍生了若干最重要的增长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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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丁丁

汪丁丁

592篇文章 25天前更新

数学学士(1981年),数学硕士(1984年),经济学博士(1990年)。但学位都是无用之物,如维特根斯坦所言,读完即可销毁。最近的工作: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和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经济学教授,浙江大学跨学科社会科学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席。长期坚持的工作:财新传媒学术顾问。教学及阅读领域:经济学思想史、制度分析基础、行为经济学、新政治经济学——公共选择理论与社会选择理论、演化社会理论——演化认识论与演化道德哲学。在公共领域内所持的矛盾态度:批判主流,关注思想,拒绝媒体。对任何学说及其说服者持温和的怀疑主义态度,这种态度不合逻辑,但真实,如Charlie Brown 一般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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